隨筆-深秋里的生命贊歌
一個深秋的夜晚，我和苑來、媛媛在一中心醫院婦產科手術室的樓道間，等候一個小生命的誕生。我們沉默著、期盼著，安靜中有幾分緊張。
不知什么時候，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斜斜的雨絲輕巧地飄灑著，使干旱的天氣，一下子變得分外清晰和柔和，給人們心里帶來一絲甜甜的感覺……
“好雨知時節，喜事乃發生。寶寶要出世，天公來助興。干脆小家伙就叫‘小雨’吧 !” 苑來望著窗外的雨絲激動地說。
這個準爸爸為了給自己尚未出生的寶寶起個名字，查了幾次字典也沒定下來，沒想到“老天爺”早給起好了。我這個準姥姥和準舅媽異口同聲表示贊同。我心想，這哪是網上起的名字啊?分明是小家伙以雨定音嗎!難怪人們說兒童是未來的主人，真是一點不假。這個小家伙尚未與你謀面，已將自己大名的意向告知了，這是天意，就讓他順其自然吧!
時鐘“嘀嗒、嘀嗒”的響聲，伴隨著踱步聲，使深夜越發顯得寧靜。就在這時，苑來突然停下腳步大聲說：“我聽見了，他哭啦!”隨著苑來的喊聲，嬰兒響亮的啼哭聲傳了出來，劃破寂靜的夜空，向世人宣告他的誕生。我們的心跳得呯呯響，相互傳遞著內心的興奮與喜悅。
幾分鐘后，麻醉師從手術室走了出來，笑瞇瞇向我們祝賀，告訴我們“生了一個八斤一兩的男孩兒，大人孩子平安。”聽說后，我們三人一溜小跑來到樓下嬰兒室，一位護士抱著小雨樂呵呵地迎面向我們走來。只見小家伙的臉蛋粉紅粉紅的，好似一朵盛開的桃花，眼睛瞇成長長的一條縫，鼻子挺挺的，好一副男子漢的形象……
眼前的一切，使我回想起三十一年前那個夜晚。那一年，我正好三十一歲，在保定西郊第二醫院生下女兒小英。沒想到三十一年后的這個夜晚，小英也做了母親。這是生命的延續，是生命樂章的回響……
記得那天是個星期日。那年頭，人們白天上班，晚上還要參加各種各樣的學習、會議。平日里大宗的家務事都要拖到周日去做。那天，從早晨起床就為待產大搞衛生，一直干到下午五點多鐘。不但清理了房間雜物，而且自己動手，將原來的木板雙人床加寬成了大通鋪。在忘我勞動的同時一天不知跑了多少趟廁所。那時，我家住的是平房，沒有衛生間，只得到公廁去方便，遇到人多時，還要排隊等候。鄰居看我頻繁如廁提醒說：“該不是羊水破了吧?可能要臨盆!”并即刻用自行車推我到了附近的醫院。經醫生檢查，孩子的羊水已幾乎流盡，并且是臀位，當即收留住院。醫生將從學習班趕來的我愛人叫到一邊告知：“孕婦是難產，大人孩子均有生命危險。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我愛人聽后驚慌失措，但很快鎮靜下來，毫不猶豫地回答：“大人孩子全保。”大概是上帝的保佑，醫生以嫻熟的醫術快速地將孩子拖了出來。這時的我，完全忘掉了疼痛，睜大雙眼瞥向孩子。只見孩子的小臉憋得青紫，我的心一下子收得緊緊的，生怕發生不測。就在這時，只見醫生麻利地用右手提起嬰兒的雙腳，用左手緊拍了幾下嬰兒的脊背，頃刻間孩子“嗚哇、嗚哇”地哭出了聲。看到孩子得救了，我那顆懸著的心一下子松弛下來，閉上眼睛緩緩地舒了一口氣。就在那一刻，自己的心中升騰出一種完成重大使命的幸福感，也深覺生命的偉大。使我更加敬畏生命，并增強了與命運抗爭的勇氣、信心和力量。有人說，生命是一簇花，或安靜、或熱烈、或璀璨，都別有一番風景------不是嗎?
由此，也使我深深體會到，母與子的愛是純潔的、無私的，是無比深厚的。在最危急、最痛苦的時刻，母親對子女的愛會迸發出奪目的光彩。這使我不免想起自己的母親。她雖然沒讀過一天書，但知書達理，對子女的教育非常嚴格。在我還是孩童時，母親就告訴我“做人要誠實，不能說假話。”上學后，母親對我說：“在同學之間，要懂得禮讓。” 參加工作離家時，母親多次囑咐說：“在外不要隨便收別人的東西，不要貪財，吃虧才是福。”后來，母親又告訴我：“女孩子搞對象，要看人品，看他是否懂孝道，不要看人家是否有錢。”母親的教誨雖然是零碎的，可是給我的記憶卻是深刻的。它影響了我一生，使我成為一個正直、坦蕩、真誠、懂得孝道的人。一九六零年舊歷九月，得到母親患病的消息。當我心急火燎地回到家時，病榻上的母親已深度昏迷，口中不停地喊著我的名字。這一幕讓我驚呆了，我淚如雨下，用雙手搖動著母親的雙肩呼喊：“媽媽!您睜開眼看看，我就是您的女兒，我回來了!”母親什么反應也沒有，依然不停地喊著我的名字。那一刻，我的心碎了。我深知母親在昏迷中仍在呼喚我，那是她老人家在心底里對我深深的牽掛。我不顧哥嫂的勸阻，和父親一起用手推車將母親送到縣醫院。我懇求醫生“救救我媽媽吧!”醫生從母親鼓脹的腹部抽出一大盆水，告知母親已無回天之力了……我撲倒在母親上大哭起來，想用哭聲喚醒我的母親。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精心守候在母親身邊，聽著母親對我聲聲的呼喚。為了讓母親不停止呼吸。我堅持用身體支撐著母親，但是，這一切都無濟于事。十幾天后，母親帶著無限的思念離開了我們。母親去世后，我大病一場，夢中常被母親的呼喚聲、呻吟聲驚醒。我怨時光太匆匆，自己還未來得及盡兒女之孝，母親便走了。我惋惜自己沒能在母親最需要的時候好好陪她，即使無法挽救老人家的生命，能讓她在親情的撫慰中安詳地走好，我的心也許會得到些慰籍。如今，母親雖已離世多年，然而，她老人家的身影總是在我的行程中，縱然歲月改變了我的`容貌，我依然對母親有著深深的思念和愧疚。我常常想起母親對我的教誨，回味母親對我的關懷和慈愛。我忘不掉母親牽著我的手去田間勞作、去鄰居家串門的快樂;追憶隨母親騎毛驢去舅舅家探鄉的情景;想念每一次我探親離家時母親送我的身影，我已經走得很遠了，母親仍站在高處遠遠地望著我。那眷戀的目光，永遠定格在了我的心窩里……
電梯門開了，英子從手術室被退了出來，我回憶的思緒也被拽了回來。十幾個小時的待產，加之手術后的隱痛，使英子有些疲憊，然而小生命的降臨給她帶來愉悅仍寫滿她的臉頰。為了孕育一個健康的小寶寶，十月懷胎處處從優生著想，她給自己定了一條規矩：凡不利孩子成長的食物，自己想吃也不能吃，凡對孩子有益的，自己再不愿意吃也要吃。甚至于患了病仍堅持不吃藥，硬是自己苦受病痛的煎熬，也不給孩子留下任何隱患。這就是母親的偉大。她不僅是生命的孕育者，而且更是生命的耕耘者。母親的胸懷像一股溫暖的春風，輕輕吹拂著大地，沐浴著萬物復蘇。我們每個人都應將對母親的愛，深深地鐫刻在自己的心底。
夜，靜靜的;雨，柔柔的，整個津城都迷離在濛濛的細雨中。這時的英子早已淡忘了疲憊和隱痛，依偎著小雨甜甜地睡著了，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新的生命給人們帶來美好的情感，美好的情感又孕育著新的生命，這就詮釋出一曲美妙動聽、世代相傳的“生命贊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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