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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形象分析模板
林黛玉,中國古典名著《紅樓夢》中的人物,金陵十二釵正冊雙首之一,西方靈河岸絳珠仙草轉(zhuǎn)世,榮府幺女賈敏與揚(yáng)州巡鹽御史林如海之獨生女,母親賈敏是賈代善和賈母四個女兒里最小的女兒,賈母的外孫女,賈寶玉的姑表妹、戀人、知己,賈府通稱林姑娘。下面是小編整理的林黛玉形象分析,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林黛玉形象分析
曹雪芹的《紅樓夢》以委婉有致,從容細(xì)膩的筆調(diào),塑造了一個個有血有肉有性格的人物形象,尤其對林黛玉人物形象的刻畫,無不滲透著曹雪芹大量的心血。寄人籬下的林黛玉有著常人共有的自卑,她無法排解自己是外人的心理,處處謹(jǐn)小慎微,生怕惹出事端,但小女子強(qiáng)烈的自尊心又不能讓她唯唯諾諾,她必竟也曾是名門閨秀。即使是寄人籬下也擺脫不了小姐脾氣,她尖酸刻薄,心胸狹窄。敏感多疑是她復(fù)雜的心理體現(xiàn),令人欣慰的是林黛玉的尖酸刻薄也有可愛之處,一方面是小女子任性霸道的天性,更重要的是恰恰反映出林黛玉的坦率、純真、和不畏強(qiáng)權(quán)的個性。
《紅樓夢》代表著中國古代小說藝術(shù)的最高成就。據(jù)史載曹雪芹寫這部書用了二十年的時間,他先后按閱十載,增刪五次,耗盡了畢生的精力。林黛玉是曹雪芹先生在《紅樓夢》中精心塑造的典型人物形象之一,曹雪芹在塑造林黛玉這個人物形象時,花費了在量的筆墨,傾注了在礙的心血,寄托著自己獨特的富有叛逆精神的人生觀和愛情觀。因此,林黛玉這個人物形象塑造得非常豐滿而成功。讀小說原著時,你時時會感到它獨特的風(fēng)格和氣質(zhì)呼之欲出,躍然紙上。
一、尖酸刻薄、心胸狹窄,是林黛玉較突出的個性。
翻開《紅樓夢》一書,林黛玉的尖酸刻薄,心胸狹窄俯拾皆是。寶玉無心間說寶釵體豐怯熱,黛玉便得意得不得了,幸災(zāi)樂禍笑嘻嘻地問寶釵剛才看了什么戲,結(jié)果被寶釵一頓搶白,碰了一鼻子灰。至于她和寶玉,更是常常無風(fēng)無波,三天兩頭賭氣,寶玉偶到寶釵處一玩,黛玉便冷言相譏,寶玉不過為自己辯解了一兩句:"只許同你頑,替你解悶兒,不過偶然到他那里一趟,就亂說話"。黛玉便立即以攻為守,賭氣回房,不理寶玉,害得寶玉只得"打疊起千百樣的款語軟言來勸慰"。難怪寶玉被惹急了只能口口聲聲地說:"哪一天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看就明白了"。如果說以上這些是因為愛情是自私的,從而導(dǎo)致林黛玉在與寶玉相戀與寶釵相競過程中的患得患失,猜忌排斥心態(tài),尚屬情有可原的話,那么,黛玉對賈府上上下下許多人刻薄尖酸實屬不該,也許有人說,是孑然一身寄人籬下的身世導(dǎo)致了林黛玉的敏感多慮,處處設(shè)防。從進(jìn)賈府不久,即像一只渾身長刺的刺猬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對寶釵、寶玉含酸挑刺自不必說,就是如大大咧咧活潑的史湘云,常常在貌似打趣之言中寓譏諷之意,惹得史湘云也有一回只好回敬"我自然比不上你,但你也不用見一個打趣一個"黛玉在下人面前表現(xiàn)的小姐脾氣自然也就更多了。周瑞家的送宮花給各位姑娘,迎春、探春等都忙停下手中活計,欠身道謝,而黛玉在看到周瑞家的送花來,也只瞟了一眼周瑞家的手中的花,話里有話地問了句:"單送我一個人的,還是別的姑娘都有呢?"當(dāng)聽說這是送剩的最后兩朵時,頓時翻了臉,冷笑道:"我就知道,別人不挑剩下的不給我"。
由于黛玉的聰慧,更由于她寄人籬下的處境,才使她變得非常的敏感。一天晚上,她叫怡紅院的門,晴雯偏偏沒聽出是她的聲音,并說"二爺吩咐的,一概不許放人進(jìn)來呢!"把個黛玉氣得怔在門外。正要發(fā)作,轉(zhuǎn)念卻想:"雖說是舅母家,如同自己家一樣,到底是客邊。如今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現(xiàn)在他家依棲,若是認(rèn)真慪氣,也覺沒趣"。正在傷心垂淚之時,又聽見寶玉寶釵的笑語聲,越發(fā)動了氣,越想越傷感,便也不顧蒼臺露冷,花徑風(fēng)寒,獨立在墻角邊的花淚之下,悲悲切切,嗚咽起來。一日她臥病在床,聽到園子里的老婆子罵人,實則是罵她的外孫女兒,黛玉卻認(rèn)為是在罵自己,竟氣得昏厥過去。
林黛玉的尖刻,神經(jīng)質(zhì),使小性兒大多出現(xiàn)在兩種情況下:一是談到金良緣等危及到她和寶玉的愛情時;二是在遇到談?wù)撋硎馈①F賤、引起她悲嘆自己的處境時,這時她才會敏感地觸景生情,借題發(fā)揮。一次,當(dāng)寶玉聽寶釵說吃冷灑對身體有害而放下灑杯時,不巧雪雁送手爐來,黛玉便一語雙關(guān)地說:"誰叫你送來的?難為他費心。雪雁說是紫鵑叫送來的,她馬上又說:"也虧了你暗中摸索他的話!我平時和你說的,全當(dāng)耳旁風(fēng),怎么他說了你就依,比圣旨還快呢!"(諷寶玉)只有聰敏的顰兒,才能把她的妒意表達(dá)得如此鋒利而又含蓄,機(jī)帶雙調(diào)皮而又不漏痕跡。
二、坦率、純真、不畏強(qiáng)權(quán)的個性讓她的尖酸多了幾分可愛。
林黛玉的尖刻只是表現(xiàn)在語言上的。這是曹雪芹用來塑造黛玉這個人物形象的率真、多才機(jī)敏等側(cè)面時能運(yùn)用一種手法。并不能說明林黛玉就是一個狹隘、自私、內(nèi)心歹毒的婦人。
首先黛玉挖苦、譏笑、諷刺的對象不是達(dá)官貴人,便是溜段拍馬之流。當(dāng)賈寶玉將北靜王就贈的圣上所賜的一串名貴念珠送給她時,她卻說:"什么臭男人拿過的我不要這東西:"周瑞家的送宮花,她首先注意的不是宮花的精巧,而在意是否是別人挑剩下的。她嘲諷寶玉聽?wèi)驎r"裝瘋",打趣那些有權(quán)有勢的人,蔑視世俗人情等敏感、尖刻和孤傲,不僅反映出她的潔身自持,不愿與世俗同流合污,而且也是對權(quán)勢的一種反抗。
其次,林黛玉常常是喜怒愛憎形于色、見于言,"見一個打趣一個",她常以"比刀子還厲害"的語言去挖苦人,處處事事與人計較,固而被看作"刻薄"、"小心眼"。但若仔細(xì)考究起來,卻大都是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而已。或是一個高傲的小女子任性的天性,我們應(yīng)看重的是她常常一語道出事情的真相,不給那些看風(fēng)使舵、謅上媚下、欺弱凌貧、心術(shù)不正之徒留一點余地。這不僅是她疾惡如仇的品性的自然表現(xiàn),而且還說明她胸懷坦蕩,心有所思、口有所言,常把自己的心靈毫無遮掩地坦露出來。
再次,林黛玉也并非一味"孤標(biāo)傲世、目無下塵,"其實她是很謙和的她人坦率真,見人以誠。她尊重自己,也尊重別人。香菱是寶釵的丫環(huán),向黛玉請教學(xué)詩,黛玉卻熱誠相接,并說:"既要作詩,你望洋興嘆拜我為詩。"純真透明如一泓清泉,她耐心地給香菱講解詩的作法和要點,教香菱品詩,說明她摒棄了"上智下愚,富貴貧賤"的俗見。她把自己的詩集珍本借給香菱,并圈定篇目令其閱讀,批改香菱的習(xí)作,堪稱是"誨人不倦",她待人寬厚,從不與人心存介蒂。故史湘云把她稱作戲子傷了她的自尊,她有點不悅。可過了一會兒攜了寶玉的"寄生草"四房,便又"與湘云同看",在對待寶釵的態(tài)度上,尤見其天真篤實。本為情敵,無嫌猶猜,但在寶釵略表關(guān)懷,予以訓(xùn)導(dǎo)之后,她便開誠布公,肝膽相照,和薛寶釵掏出心窩子的話,并引咎其責(zé):"你素日待人,固然是好的,然我是個多心的,只當(dāng)你心里藏奸。從前日你說雜書不好,又努我那些好話,竟大感激你,往日竟是我錯了,實在誤到如今"。此后,她對寶釵如親姐姐一般,連寶玉也感到驚奇。這又是何等的寬厚和深厚坦白!
三、皎美的容顏、濃郁的詩人氣質(zhì)造就了一個內(nèi)慧外秀的“紅顏”。
《紅樓夢》第三回"接外孫賈母惜孤女"中,黛玉"年貌雖小,卻舉止不俗,身體面龐雖弱不勝衣,卻有一段風(fēng)流態(tài)度",黛玉之美已見端睨。 作者并未直接著墨描繪黛玉之美,而是巧借鳳姐的嘴及寶玉的眼來突出黛玉的絕世美麗。心直口快的鳳姐一見黛玉即驚嘆"天下竟有這樣標(biāo)致的人兒,我今日算看見了!"通過"寫虛"的形式給人留下了無限廣闊的想象空間。再從寶玉眼里看見黛玉的形象"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tài)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嫻靜似嬌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fēng)。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裊裊婷婷的女兒"、"神仙似的妹妹"。 林黛玉之美,還表現(xiàn)在她才學(xué)橫溢和濃郁的詩人氣質(zhì)。曹雪芹胸中筆下的林黛玉,是一個詩化了的才女;她有多方面的才能:博覽群書,學(xué)識淵博。她愛書,不但讀《四書》,而且喜讀角本雜劇《西廂記》、《牡丹亭》、《桃花扇》等;對李、杜、王、孟以及李商隱、陸游等人的作品,不僅熟讀成誦,且有研究體會;她不僅善鼓琴,且亦識譜。曹雪芹似乎有意將歷代才女如薛濤、李清照、李雙卿等的某些特點,融進(jìn)林黛玉的性格。但林黛玉又完全區(qū)別于歷代的才女,這就是曹雪芹賦予她悲劇命運(yùn)和叛逆精神的個性特征。在大觀園里,她與薛寶釵可謂"雙峰對峙,二水分流,"遠(yuǎn)遠(yuǎn)高也于諸裙釵,在博學(xué)多識方面,可能略遜寶釵;但在詩思的敏捷,詩作的新穎別致、風(fēng)流飄灑方面,林黛玉卻是出類拔萃、孤標(biāo)獨樹的。詩社每次賽詩,她的詩作往往為眾人所作祟,所激賞,因而不斷奪魁。她的詩之所以寫得好,是由于她有極其敏銳的感受力、豐富奇特的想象力以及融情于景的浸透力;即使一草一木、一山一石等極平凡的事物,她只一觸到,立即就產(chǎn)生豐富的想像;新奇的構(gòu)思和獨特的感受和見解。尤其可貴的是,她能將自己的靈魂融進(jìn)客觀景物、通過詠物抒發(fā)自己的痛苦的靈魂和悲劇命運(yùn)。她的《白海棠》詩,既寫盡了海棠的神韻,亦傾訴了她少女的衷情。尤其是"嬌羞默默同誰訴"一句,最為傳神:這既是對海棠神態(tài)的描摹,也是自我心靈的獨白,她有銘心刻骨之言,但由于環(huán)境的壓迫和自我封建意識的束縛,就是對同生共命的紫鵑、甚至對知音賈寶玉,也羞于啟齒,只有悶在心里,自己煎熬。這便愈顯其孤獨、寂寞和痛苦。
四、癡情女叛逆者性格決定了她的悲劇人生。
《紅樓夢》中最激動人心、催人淚下的,還是黛玉的叛逆者的性格。在她的身上閃耀著追求個性解放、爭取婚姻自由初步民主主義思想的光輝。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封建社會,她不僅才學(xué)橫溢,學(xué)識淵博,而且又是那樣如饑似渴地閱讀"性靈之學(xué)"和描寫愛情的角本雜劇,那樣如醉如癡地沉浸在藝術(shù)的境界,在竟把《西廂記》、《牡丹亭》中的"淫詞艷曲"引為酒令。對于賈府的"混世魔王"、"禍胎孽根"、貳臣逆子賈寶玉,竟引為知音,結(jié)為同心,從思想到行動都對他予以支持。在大觀園里,不勸寶玉走"仕途經(jīng)濟(jì)之道",從不說這些"混帳話"的,只有她一人而已,所以"寶玉深敬黛玉"。林黛玉身上閃爍著詩意和理想的光彩,充滿了叛逆的精神。這是曹雪芹賦予這一形象新的基因,使她從根本上有別于歷代的才女。 從通篇《紅樓夢》來看,林黛玉本就是個悲劇性人物,無論從她身世、性格,還是當(dāng)時的社會環(huán)境上看,都不可能讓黛玉的人生有好結(jié)局,因為家庭觀念、封建宗法思想,是不可能容忍她和寶玉的愛情開花結(jié)果,一個癡情女子面對無果的愛情、奈何她再博學(xué)、再聰慧孤傲,也終將敵不過社會大環(huán)境,悲劇結(jié)局自是意料中事。
林黛玉形象分析
林黛玉是《紅樓夢》中的一號女主角。她天生麗質(zhì),兩彎罥煙眉,一雙含露目,更兼具動靜交融的柔弱氣息。她雖才華橫溢,卻心底狹窄,與人常存芥蒂。特別是在與寶玉的愛情互動中,她一直在使小性子,鬧別扭,活脫脫一個古代版的“野蠻女友”。
黛玉的野蠻女友表現(xiàn)
黛玉對寶玉常常是處處苛刻,容不得一絲玩笑之言。她的野蠻女友行徑可用以下八個字概括:無理取鬧,胡攪蠻纏。
例如,《紅樓夢》第十八回中寫到,黛玉懷疑寶玉把自己贈送的香袋給了別人,但寶玉珍藏衣內(nèi),黛玉自悔莽撞,未見皂白,就剪了香袋,低頭一言不發(fā)。寶玉道:“你也不用剪,我知道你是懶待給我東西。我連這荷包奉還,何如?"說著,擲向他懷中便走。黛玉見如此,越發(fā)氣起來,聲咽氣堵,又汪汪的滾下淚來,拿起荷包來又剪。寶玉見他如此,忙回身搶住,笑道:“好妹妹,饒了它罷!”不想黛玉將剪子一摔,拭淚說道:“你不用同我好一陣歹一陣的,要惱,就撂開手。這當(dāng)了什么。”說著,賭氣上床,面向里倒下拭淚。禁不住寶玉上來“妹妹”長“妹妹”短賠不是。在香袋這件事上,黛玉對寶玉原本不信任,誤會解除后又不肯認(rèn)個錯,反而因為寶玉的一時賭氣話而更加來勁,如此糾結(jié)折騰,不僅苦了寶玉,也苦了自己。
在《紅樓夢》第二十回中,寶玉去了寶釵那里,黛玉冷笑說:“我說呢,虧在那里絆住,不然早就飛了來了。”寶玉笑道:“只許同你玩,替你解悶兒。不過偶然去他那里一趟,就說這話。”林黛玉道:“好沒意思的話!去不去管我什么事,我又沒叫你替我解悶兒。可許你從此不理我呢!”說著,便賭氣回房去了。寶玉忙跟了來,問道:“好好的又生氣了?就是我說錯了,你到底也還坐在那里,和別人說笑一會子。又來自己納悶。”林黛玉道:“你管我呢!"寶玉笑道:“我自然不敢管你,只沒有個看著你自己作踐了身子呢。”林黛玉道:“我作踐壞了身子,我死,與你何干!"寶玉道:“何苦來,大正月里,死了活了的。”林黛玉道:“偏說死!我這會子就死!你怕死,你長命百歲的,如何?”寶玉笑道:“要象只管這樣鬧,我還怕死呢?倒不如死了干凈。”黛玉忙道:“正是了,要是這樣鬧,不如死了干凈。”黛玉的這些舉止,完全是在胡攪蠻纏,且不說寶玉與寶釵是表親關(guān)系,就是平時有些來往,黛玉也常常抓住不放,故意曲解寶玉的話,惹得大家都不痛快。而每每遇此,寶玉免不了“打疊起千百樣的款語溫言來勸慰”。
《紅樓夢》第二十二回中,眾人看戲見到一位九歲的小旦,鳳姐說:“這個孩子扮上活象一個人。”眾人都猜到了,偏偏湘云不藏話,直接出口“倒象林妹妹的模樣”。寶玉忙向湘云使眼色,但這事最終還是傳到黛玉的耳中。寶玉去找黛玉,剛到門口,就被黛玉推了出來。寶玉大惑不解。黛玉說你們“拿我比戲子取笑 ”。寶玉說他并沒有比,也沒有笑。黛玉說:“你還要比?你還要笑?你不比不笑,比人比了笑了的還利害呢!”寶玉無話可說了。黛玉又道:“這一節(jié)還恕得。再你為什么又和云兒使眼色 ? 這安的是什么心 ? 莫不是他和我玩,他就自輕自賤了?他原是公侯的小姐,我原是貧民的丫頭,他和我頑,設(shè)若我回了口,豈不他自惹人輕賤呢。是這主意不是?這卻也是你的好心,只是那一個偏又不領(lǐng)你這好情,一般的也惱了。你又拿我作情,倒說我小性兒,行動肯惱。你又怕他得罪了我,我惱他。我惱他,與你何干?他得罪了我,又與你何干?”
黛玉此言未免太過不近情理,原本寶玉給湘云使眼色就是為了避免黛玉受到傷害,但做了之后反而惹來黛玉的更多猜疑,實在是落得兩面不是人。
黛玉無理取鬧的根源是自卑情結(jié)
黛玉在與寶玉相處中,經(jīng)常無理取鬧,蠻不講理。表面上看,這是因為黛玉是一個小心眼的人,平時愛使個小性子;但深層次看,這是因為她對愛情沒有安全感,渴望占據(jù)寶玉的全部心思。由此,黛玉一旦感覺失去了寶玉的關(guān)注,就會焦慮不安,失去了平日的氣度和理智,對寶玉斤斤計較,事事苛責(zé)。再進(jìn)一步說,黛玉愛情焦慮的根源是自己內(nèi)心深處無法克制的自卑感。
在心理學(xué)上,自卑情結(jié)是指個體的一種軟弱、無能、低劣或自感不如別人的復(fù)合心態(tài)。它使人自我評價偏低,時常自愧無能,自怨自艾,悲觀失望。奧地利心理學(xué)家阿德勒(Adler)認(rèn)為,自卑感起源于童年時期的弱小和無助,加上器質(zhì)性的缺陷和社會性挫傷,會使人形成一種復(fù)雜的情結(jié)。從黛玉的出身來看,她是姑蘇才子林如海與賈敏的女兒,林如海是前科探花,升至蘭臺寺大夫,又被欽點為揚(yáng)州巡鹽御史,而賈敏是榮國府中賈母的女兒,賈政的親妹妹。由此,黛玉本是出身“鐘鳴鼎食之家,詩書翰墨之族”的大家閨秀。但母親賈敏在黛玉幼年時就離世了,賈母念其孤苦,便接來榮國府撫養(yǎng)。可沒多久父親林如海也病故了,黛玉就長住在榮國府。對于皇親國戚又是高-官厚祿的榮國府,黛玉是“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不肯輕易多說一句話,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恥笑了他去”。總之一句話,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
雖然林黛玉深得賈母的喜愛和賈寶玉的呵護(hù),但畢竟是外孫女,身份上比不得孫女的“四春”,而在外戚中,林黛玉又比不得擁有百萬家富的薛寶釵,甚至比不上同是父母早亡的史湘云,盡管她也只是賈母的侄孫女,卻還有叔叔嬸嬸來撫養(yǎng)。對于林黛玉來說,除了榮國府,她舉目無親,萬一出了岔子得不到榮國府的撫育,她將走投無路。凡此種種,都使得黛玉不得不謹(jǐn)小慎微,變得敏感而自卑。如《紅樓夢》第二十六回中,黛玉想到“雖說是舅母家如同自己家一樣,到底是客邊。如今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現(xiàn)在他家依棲。如今認(rèn)真淘,也覺沒趣”。此外,黛玉早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而后卻是寄人籬下的孤兒,這一落差感也時刻傷害著黛玉的自尊,令她更加消極看待自己。黛玉的自卑情結(jié)使她常常表現(xiàn)得孤高疏離、多疑脆弱。愛情是一種平衡結(jié)構(gòu),其核心成分是自信。可悲的是,黛玉帶著滿腹的自卑展開了與寶玉的愛情。這使得她看自己極端不自信,看寶玉極端不信任,使原本甜美的愛情變成了折騰彼此的怨情。
黛玉的自卑情結(jié)還使她對自己的言行極度敏感,生怕別人看低。如在《紅樓夢》第三回中,眾人初見黛玉,見她有不足之癥便詢問為何只服藥卻不療治,黛玉道:“我自來是如此,從會吃飲食時便吃藥,到今日未斷”黛玉的答非所問和“自來如此”,可以略微看出黛玉怕被眾人輕視的高姿態(tài)。在《紅樓夢》第七回中,周瑞家的挺吩咐給黛玉帶來了宮制堆紗新巧的假花兒,黛玉看了便問道:“還是單送我一人的,還是別的姑娘們都有呢?"周瑞家的道:“各位都有了,這兩枝是姑娘的了。”黛玉冷笑道:“我就知道,別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給我。”這話一出,黛玉的敏感可見一斑,她深怕自己受到別人的輕視而不斷揣摩別人的言行,事實上,最輕視黛玉的恰恰是她自己,她的自卑使她深陷抑郁的泥潭,很難體會到生活的樂趣,也使得她與寶玉的愛情之路走的異常曲折。
黛玉是抑郁型人格障礙患者
自卑的人常常情不自禁地夸大自己的缺陷,總愛拿自己的短處比別人的長處相比,不能冷靜地分析自己所受的挫折,不能正確地對待自己的過失,不能認(rèn)真地思考別人對自己的期望,也不能客觀地理解別人對自己的評價。其久而久之,就很容易形成憂郁性人格障礙。在心理學(xué)上,抑郁型人格障礙癥(depressed personality disorder)屬于情感型人格障礙(affective personality disorder)的一種,也被稱為情緒低落性人格障礙,多見于女性。其臨床表現(xiàn)為精神不振,寡言少語,過分擔(dān)憂,容易發(fā)怒,自感負(fù)擔(dān)沉重,精力不濟(jì),對任何事情都感到困難重重、無能為力和難以預(yù)料結(jié)局,對生活的看法充滿悲觀愁情,成天抱怨命運(yùn),而林黛玉就是這類的典型代表。
例如,在《紅樓夢》第二十三回,黛玉在回房途中,只聽唱道:“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林黛玉聽了這兩句,不覺心動神搖。又聽道:“你在幽閨自憐"等句,亦發(fā)如醉如癡,站立不住,便一蹲身坐在一塊山子石上,細(xì)嚼"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八個字的滋味.忽又想起前日見古人詩中有"水流花謝兩無情"之句,再又有詞中有"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之句,又兼方才所見《西廂記》中"花落水流紅,閑愁萬種"之句,都一時想起來,湊聚在一處,仔細(xì)忖度,不覺心痛神癡,眼中落淚。再如,在《紅樓夢》第二十七回中,黛玉所吟唱的“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在這里,黛玉不僅是在傷景,更是由景及人,想到了自己的悲苦身世和處境。
縱觀《紅樓夢》全局,黛玉對愛情的焦慮本是可以理解的。一方面,她并非是寶玉婚姻的最佳人選。除了她之外,寶玉還可選擇素有“金玉良緣”之稱的薛寶釵,及有“金麒麟”之稱的史湘云。她們兩個一個是有才有貌有家世,另一個也是才貌雙全并性情溫和,兩人都深得賈府長輩的喜愛,對黛玉構(gòu)成了極大的威脅。另一方面,寶玉自小成長于女兒堆里,雖與黛玉最為親近,卻也有些心性未定,愛與其他人打打鬧鬧,而黛玉性格偏靜,容易胡思亂想,卻礙于女孩的矜持和自尊,不便與寶玉一再提起,因而更加焦慮不堪。而黛玉表達(dá)焦慮的方式就是與寶玉鬧別扭,耍性子,三日一小鬧,五日一大鬧,到頭來把自己鬧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抑郁癥患者。
情感小貼士:做個進(jìn)退自如的野蠻女友
隨著社會的多元化,男女性性別角色不再拘于一格,男性會越來越忍受女性的生硬蠻橫,女性越來越希望男性會變得溫柔體貼。但凡是都有一個分寸火候,偶爾野蠻一把,戀人之間還可能覺得回味無窮;但沒完沒了地折騰,任何戀人都會敬而遠(yuǎn)之的。黛玉作為古代版的“野蠻女友”,給今人最大的啟示是:戀人之間小打小鬧,收發(fā)自如,是愛之流露,但大打大鬧,沒完沒了,則是愛之施虐。由此,怎樣,怎樣做一個做個進(jìn)退自如的野蠻女友,有下邊幾條建議:
一、小事大鬧大事小鬧
在戀愛當(dāng)中,蠻橫無理雖然折騰,卻可能給戀愛雙方帶來某種樂趣,起到維持愛情的新鮮感和緊張感的作用。但是面對關(guān)于感情的重要事件時,戀人一定要保持理智,識得大體,此時耍性子相威脅往往給人不會做人不會處世的印象,反而弄巧成拙。
二、鬧過就忘 不算總賬
女孩子在戀愛中耍些小性子可以,但要過了就忘,不揪住不放。古人云,過猶不及,女孩子的鬧騰也是如此。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脾性,偶爾的折騰和別扭無可厚非,也算得人之常情。但是頻繁折騰胡鬧是任誰也吃不消的,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所以耍小性子也要適時適度,這其實也是為了保護(hù)自己。
三、愛要自信更要坦誠
愛情中的自信不僅有利于完善自我,更能推動愛情的長遠(yuǎn)發(fā)展,給與攜手未來的勇氣和信心。而耍性子,其實是隱秘的抗議行為,以求將心中的不滿發(fā)泄出來,期望尋求關(guān)注。但是,與其耍性子讓對方猜心思,不如直接明了的說出不滿,以自己的坦誠換取對方的包容,而不要以鬧別扭來獲取對方的縱容。
林黛玉形象分析
在薛寶釵出現(xiàn)的第五回中,書中就對林黛玉與薛寶釵的形象進(jìn)行了比較:“(薛寶釵)年紀(jì)雖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豐美,人多謂黛玉不及。寶釵行為豁達(dá),隨分從時,不比黛玉孤高自許,目下無塵。故比黛玉大得下人之心,便是那些小丫頭們亦多喜與寶釵去頑。”
一、玉帶林中掛――林黛玉形象探究
賈寶玉與林黛玉第一次見面時對林黛玉的感覺是“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這對林黛玉在整書的形象――多心、靈慧是一個高度概括。曹雪芹對林黛玉的才氣在文中進(jìn)行了濃墨重彩的刻畫,尤其到了海棠詩社成立后,對林黛玉的聰慧描寫達(dá)到高潮。別人作詩往往搜腸刮肚、冥思苦想,林黛玉總是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或撫梧桐,或看秋色,或和丫鬟們調(diào)笑”,似乎心全不在此,卻在香盡之時“提筆一揮而就”,她過人的聰慧靈氣可見一斑。
相比于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林黛玉喪母來到賈府,依傍外祖母和舅氏姐妹生活,寄人籬下的遭遇使本來就多心、敏感的她更加步步留心、處處在意,不肯輕易多說一句話,多行一步路,“唯恐被人恥笑了他去”。在賈母房中吃飯時,賈母在正面榻上獨坐,兩邊余有四張空椅,王熙鳳拉林黛玉上座,林黛玉不肯就坐,十分推讓了一番,后來在賈母的肯定下才告了座。在賈府的生活中,她是孤獨的,除了對賈寶玉的真情,她處處收斂自己的感情,如履薄冰。
在林黛玉在賈府生活的后期,她逐漸改變了初來時的敏感、少言謹(jǐn)行,慢慢展露出她的另一方面――恣意孤傲,追求自由,這也是她鮮明的性格特征。在當(dāng)時的年代,在賈府這樣一個腐朽沒落的封建大家族中,林黛玉是其中最為渴望掙脫束縛,追求自主人格的特殊形象。但林黛玉并不是深刻的思想家,她對封建社會并沒有清晰的認(rèn)識,也并不是在反對奴隸社會的層次上進(jìn)行反擊,而是對自然人性的一種渴望,對封建勢力、虛偽的人際關(guān)系的厭惡使她表現(xiàn)出赤子之心。在《紅樓夢》中,是唯一一位與賈寶玉在靈魂上相契合的知音。也正因為她的真實性情、不屈從于封建勢力,才使敏感、多疑的她贏得了無數(shù)人的喜愛。
二、金簪雪里埋――薛寶釵形象分析
薛寶釵是《紅樓夢》最重要的女性角色之一,在第三十七回,薛寶釵替史湘云安排螃蟹宴,向史湘云道出自己的處世之道:“又要自己得便宜,又要不得罪人,然后方大家有趣”。這種處事方法伴隨薛寶釵的一生,是她善解人意、大方寬容的精神源泉。薛寶釵的形象所傳達(dá)的是儒家傳統(tǒng)的倫理道德,是以“仁”為中心思想,以“禮”為行為規(guī)范的典型代表。薛寶釵的感人之處就在于她將做人的道理發(fā)揮到極致,安守本分,識大體,顧大局,在人際關(guān)系的協(xié)調(diào)以善良為基本,又有難為可貴的理性。
第二十二回薛寶釵過生日,唱戲擺酒,眾人都來祝賀。賈母問她喜愛聽什么戲,喜歡吃什么食物,她“深知賈母年老之人,喜熱鬧戲文,愛吃甜爛之物,便總依賈母素喜者說了一遍”,使得“賈母更加喜歡”。從這些待人接物的細(xì)節(jié)上,便可見出薛寶釵的為人處世之道,她的善良、體貼都使她的形象更加完美,典型。
三、可嘆停機(jī)德,堪憐詠絮才――林黛玉與薛寶釵的形象比較
在對賈寶玉的感情上,兩個人都心懷愛意。但是在表現(xiàn)上卻各有不同。林黛玉對賈寶玉的純真愛情是真摯而勇敢的,在封建禮教森嚴(yán)的賈府中,依然能做到表里如一,充分表現(xiàn)出林黛玉的赤子之心。如此敏感的她在愛情中并不顧別人的言語,全心全意對待賈寶玉。但是由于林黛玉的敏感、多疑,使她本意接近的行為反而疏遠(yuǎn)了與賈寶玉的關(guān)系。最終在得知賈寶玉與薛寶釵成親后,不惜以命殉情。而由于薛寶釵所受的封建傳統(tǒng)教育,使薛寶釵形成了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由自己做主的觀念,認(rèn)為與賈寶玉談情說愛是一種不道德、違背倫理的行為。所以,薛寶釵選擇了隱藏自己對賈寶玉的愛意,不僅與賈寶玉保持距離,還刻意遠(yuǎn)離。雖然最終薛寶釵成為了賈寶玉名義上的“寶二奶奶”,卻終是“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她根深蒂固的倫理思想最終成了她的婚姻,卻也敗了她的愛情。
《紅樓夢》通篇都用了大量的隱喻,在林黛玉和薛寶釵身上更是如此。對林黛玉的判詞是兩株枯木上掛著一圍玉帶,而薛寶釵的判詞是雪中的一股金簪。此處便揭示了兩位女性的悲劇命運(yùn),都是不得其位,遺憾終生。林黛玉的性格是冷漠、多疑,卻真實、赤城,而薛寶釵隱忍、大方,端莊賢淑。林黛玉的一生更重情重義,為愛情甘愿失去性命,薛寶釵更顧全大局,她不會為了個人感情犧牲生命,而是一個傳統(tǒng)儒家思想的堅定守衛(wèi)者。在日常生活中,在面對個人感情與倫理規(guī)則相沖突時,她總是不自覺地選擇壓抑個人感情遵守倫理原則。這是一種對傳統(tǒng)儒家思想的高度認(rèn)同,并且是一種積極主動地信仰。在四十二回中,林黛玉因行酒令而提到《西廂記》《牡丹亭》中的詩詞,薛寶釵立即進(jìn)行訓(xùn)斥,并用自己年幼熱衷于《西廂記》《元人百種》等“閑書”,后在成人之后,在封建家長的教育下“改邪歸正”的體會進(jìn)行教育。可見長期的封建傳統(tǒng)教育環(huán)境已經(jīng)使儒家思想在薛寶釵的心中根深蒂固,寧可不識字,也不要因“雜書”移了性情。
相較于林黛玉的真性情,薛寶釵是一個矛盾的對立統(tǒng)一體。她的性格中充滿了豐富而復(fù)雜的矛盾糾葛,與林黛玉相比,她溫柔大方,沉靜淡泊,是典型的大家閨秀的形象。但是她受封建禮教的束縛深重,無形中將封建禮教的思想融入到做人的準(zhǔn)則中,將封建社會的功利主義與儒家的倫理道德融為一體,是一個性格豐滿、真實的人物形象。
結(jié)束語
林黛玉與薛寶釵兩位是《紅樓夢》中大放異彩的重要人物,這兩個人物形象的比較對于《紅樓夢》的主旨理解具有重要意義。以為支持一方貶低另一方對于深入原著是無益的,讀者應(yīng)對林黛玉與薛寶釵的性格進(jìn)行全方位的分析,客觀地看待這金玉之緣。
林黛玉形象分析
代偉大詩人杜甫曾用“造化鐘神秀”的詩句,來形容東岳泰山的壯美在他心中引起的驚奇。意思是說:大自然把它的神奇秀麗都集中在泰山上了。曹雪芹這個“造物主”,也只把“精華靈秀”鐘于女兒。并特別多地鐘于林黛玉。他所創(chuàng)造的林黛玉,形容嬌美,聰明絕頂,堅貞純情,才學(xué)橫溢,并具有詩人的氣質(zhì)和獨特的悲劇性格。而她的叛逆的悲劇性格,則是她生命的主旋律。
為了突出林黛玉的悲劇性格,還在她出世之前,曹雪芹就用浪漫的筆調(diào)、奇特的想像和詩意,創(chuàng)造了新奇絕妙的亙古未有的“還淚”之說,以象征林黛玉是帶著宿根、宿情、宿恨來到人世的。這絕不是宿命論,而是藝術(shù)的夸張、渲染和強(qiáng)化。她一生下來,就有“先天不足之癥”;會吃飯時便吃藥,而且不許哭,不能見外人。命運(yùn)對她太殘酷,太不公平了。少年喪母,不久又喪父,只有孤苦伶仃地長期寄居在黑暗齷齪的賈府。
我們第一次見到林黛玉,是她剛剛來到賈府。作者通過鳳姐的“嘴”和寶玉的“眼”,描繪了她天仙似的人品。鳳姐一見就驚嘆道:“天下竟有這樣標(biāo)致人兒!我今日才算看見了!”在寶玉的眼里,這“裊裊婷婷的女兒”,“神仙似的妹妹”;則別有一種風(fēng)范和神韻:
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tài)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閑靜似嬌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fēng)。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
曹雪芹把我們民族的審美積淀進(jìn)行了新的熔鑄和創(chuàng)造,他把楊貴妃式的豐美賦予了薛寶釵,而把更富有魅力的西施式的清瘦之美給了林黛玉,使林黛玉的形像具有絕世的姿容;作者有意將林黛玉的外貌與西施聯(lián)系起來,并將西施“捧心而蹙”、裊娜風(fēng)流的外形之美賦予林黛玉,還借寶玉之口給她取字“顰顰”,便突出了她的悲劇性格之美。
林黛玉的嬌美姿容是迷人的。然而,使她動人心魄、更具藝術(shù)魅力的。則是她無與倫比的豐富而優(yōu)美的精神世界。林黛玉首先是個內(nèi)慧外秀的女性,她“心較比干多一竅”。她的蒙師賈雨村說,他這女學(xué)生“言語舉止另是一樣,不與凡女子相同。”因其母名賈敏,“他讀書凡‘敏’字他皆念作‘密’字,寫字遇著‘敏’字亦減一二筆。”她到賈府時,尚在孩提,卻牢記母親生前的囑咐:“外祖母家與別家不同,……要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不要多說一句話,不可多行一步路,恐被人恥笑了去。”她總是眼看心想,暗暗審視;然其言行舉止,卻又那樣彬彬有禮,適份合度。但我們同時也感覺到,她一開始便受到心理上的壓抑。她詩思敏捷,別人寫詩,總是苦思冥想,而她卻“一揮而就”。她對賈寶玉說:“你能一目十行,我就不能過目成誦?”的確,林黛玉的聰明在大觀園里是有名的。她善于觸景生情,借題發(fā)揮。一次寶玉去看寶釵,正在一個“識金鎖”,一個“認(rèn)通靈”,不期黛玉已搖搖擺擺的進(jìn)來,一見寶玉,便笑道:“哎喲!我來的不巧了!”寶釵笑問“這是怎么說?”黛玉道:“早知他來,我就不來了。”寶釵又問“這是什么意思?”黛玉道:“什么意思呢,來呢一齊來,不來一個也不來;今兒他來;明兒我來,間錯開了來,豈不天天有人來呢?也不至太冷落,也不至太熱鬧。”當(dāng)寶玉聽寶釵說吃冷酒對身體有害而放下酒杯時,正巧雪雁送手爐來,黛玉又一語雙關(guān)地說:“誰叫你送來的?難為他費心。——那里就冷死我了呢!”雪雁說是紫鵑叫送來的,她馬上又說:“也虧了你倒聽他的話!我平日和你說的,全當(dāng)耳旁風(fēng);怎么他說了你就依,比圣旨還快呢!”聰敏的顰兒,把她的妒意表達(dá)得多么鋒利而又含蓄,機(jī)帶雙敲而又點滴不漏。又一次,寶玉看著寶釵雪白的膀子發(fā)呆。這時,“只見黛玉蹬著門檻子,嘴里咬著絹子笑呢。寶釵道:‘你又禁不得風(fēng)吹,怎么又站在那風(fēng)口里?’寶玉道:‘何曾不是在房里來著?只因聽見天上一聲叫,出來瞧了瞧原來是個呆雁。’寶釵道:‘呆雁在那里呢?我也瞧瞧。’黛玉道:‘我才出來,他就忒兒的一聲飛了。’嘴里說著,將手里的絹子一甩,向?qū)氂衲樕纤怼!边@種機(jī)敏,這種諷刺與戲謔,只有林黛玉才能做得如此精純而又天衣無縫。大觀園里有幾張利害的“嘴”,如鳳姐的“嘴”,賈母的“嘴”,晴雯的“嘴”,尤三姐的“嘴”,紅玉的“嘴”;黛玉也有一張更利害的“嘴”。寶玉的奶媽李嬤嬤說:“真真這林姐兒,說出一句話來,比刀子還利害。”但鳳姐等人的“嘴”與黛玉的“嘴”又有文野之分:鳳姐多是“世俗取笑”;黛玉則顯得典雅俊則。正如薛寶釵所說:“更有顰兒這促狹嘴,他用‘春秋’的法子、把市俗粗話、撮其要、刪其繁、比方出來,一句是一句。”言為心聲,心慧則言巧。
由于黛玉心慧,更由于她寄人籬下的處境,使她變得非常的敏感。周瑞家的送宮花,最后送到她那里,她便疑心是別人挑剩下的才給她;一天夜晚,她叫怡紅院的門,晴雯偏偏沒聽出是她的聲音,拒不開門,并說“二爺吩咐的,一概不許放人進(jìn)來呢!”把個黛玉氣得怔在門外,欲要發(fā)作,又想:“雖說是舅母家,如同自己家一樣,到底是客邊。如今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現(xiàn)在他家依棲,若是認(rèn)真慪氣,也覺沒趣。”正在傷心垂淚之時,又聽見寶玉寶釵的笑語聲,越發(fā)動了氣,“越想越覺傷感;便也不顧蒼臺露冷,花徑風(fēng)寒,獨立墻角邊花陰之下,悲悲切切,嗚咽起來。”一日她臥病在床,聽到園子里的老婆子罵人,——實則是罵她的外孫女兒——黛玉卻認(rèn)為是在罵己,競氣得昏厥過去。別人開一句玩笑,她認(rèn)為是對自己的輕侮。她確是個“小性兒”,甚至有些“病態(tài)”。但是,我們想到她的身世處境,想到她的極強(qiáng)的自尊心,不是覺得這是非常自然的嗎?
其實,林黛玉不像薛寶釵那樣世故,那樣城府甚深,八面玲瓏,取悅于人;她對人坦率純真,見之以誠。她尊重自己,也尊重別人。她對待紫鵑,親如姐妹,情同骨肉,誠摯的友情感人至深。香菱學(xué)詩,寶釵譏她“得隴望蜀”,極為厭煩;香菱向黛玉請教,黛玉卻熱誠相接,并說:“既要作詩,你就拜我為師”。純真透明如一泓清泉。她給香菱講解詩的作法和要求,還把自己的詩集珍本借給香菱,并圈定閱讀篇目,批改她的習(xí)作,堪稱“誨人不倦”。她待人很寬厚,與人不存介蒂。史湘云因把她比作戲子傷了她的自尊,她有點不忿,可一會兒便攜了寶玉的“寄生草”回房,便又“與湘云同看”。在對待寶釵的態(tài)度上,尤見出其天真篤實。本為情敵,無嫌猶猜。但在薛寶釵對她略表關(guān)懷,予以“訓(xùn)導(dǎo)”之后,她便開誠布公,肝膽相照,向薛寶釵掏出心窩子的話,并引咎自責(zé):“你素日待人,固然是極好的,然我最是個多心的,只當(dāng)你心里藏奸。從前日你說看雜書不好,又勸我那些好話,競大感激你。往日竟是我錯了,實在誤到如今。”此后她待寶釵如親姐姐一般,連寶玉也感到驚奇。
林黛玉也并非一味“孤標(biāo)傲世,目無下塵”。其實她也很謙和。她對“下人”從來沒有耍過威風(fēng),沒有說過一句惡言惡語。寶玉說,她對晴雯是極好的;佳蔥說,她去瀟湘館送茶葉,黛玉正給丫頭們分錢,就抓了兩把給了她。每次賽詩,她總是推崇別人寫的好,從不計較高低;與湘云凹晶館聯(lián)句,每當(dāng)湘云說出佳句,她總是“起身叫妙”,甚至說:“我竟要擱筆了!”林黛玉冰心玉壺,晶瑩剔透;純?nèi)绯嘧樱煌檎妗N覀儗崙?yīng)改變“林黛玉心胸狹窄,尖酸刻薄,愛使小性兒”的偏見。
林黛玉之美,還表現(xiàn)在她才學(xué)橫溢和濃郁的詩人氣質(zhì)。曹雪芹胸中筆下的林黛玉,是一個詩化了的才女;她有多方面的才能:博覽群書,學(xué)識淵博。她愛書,不但讀《四書》,而且喜讀角本雜劇《西廂記》、《牡丹亭》、《桃花扇》等;對于李、杜、王、孟以及李商隱、陸游等人的作品,不僅熟讀成誦,且有研究體會;她不僅善鼓琴,且亦識譜。曹雪芹似乎有意將歷代才女如薛濤、李清照、葉瓊章、李雙卿等的某些特點,融進(jìn)林黛玉的性格。比如,她代題“杏簾在望”為寶玉解圍的細(xì)節(jié),很易使人聯(lián)想到李清照與趙明誠比作《醉花陰》的軼事;“堪憐詠絮才”、“冷月葬詩魂”,則是將林黛玉比晉代的謝道溫和明代的葉瓊章的。但林黛玉又完全區(qū)別于歷代的才女,這就是曹雪芹賦予她悲劇命運(yùn)和叛逆精神的個性特征。不過這種個性特征,在一定程度上,是通過她詩人的氣質(zhì)和詩作表現(xiàn)出來的。在大觀園里,她與薛寶釵可謂“雙峰對峙,二水分流,”遠(yuǎn)遠(yuǎn)高出于諸裙釵,在博學(xué)多識方面,可能略遜寶釵;但在詩思的敏捷,詩作的新穎別致、風(fēng)流飄灑方面,林黛玉卻是出類拔萃、孤標(biāo)獨樹的。詩社每次賽詩,她的詩作往往為眾人所推崇’,所激賞,因而不斷奪魁。她的詩之所以寫得好,是由于她有極其敏銳的感受力、豐富奇特的想象力以及融情于景的浸透力;即使一草一木、一山一石等極平凡的事物,她只要一觸到,立即就產(chǎn)生豐富的想像;新奇的構(gòu)思和獨持的感受和見解。尤其可貴的是,她能將自己的靈魂融進(jìn)客觀景物、通過詠物抒發(fā)自己的痛苦的靈魂和悲劇命運(yùn)。例如她的《白海棠》詩,既寫盡了海棠的神韻,亦傾訴了她少女的衷情。尤其是“嬌羞默默同誰訴”一句,最為傳神:這既是對海棠神態(tài)的描摹,也是自我心靈的獨白,她有銘心刻骨之言,但由于環(huán)境的壓迫和自我封建意識的束縛,就是對同生共命的紫鵑、甚至對知音賈寶玉,也羞于啟齒,只有悶在心里,自己熬煎。這便愈顯其孤獨、寂寞和痛苦。她的“柳絮詞”,纏綿悱側(cè),優(yōu)美感人,語多雙關(guān),句句似詠柳絮。字字實在寫已,抒發(fā)了她身世的漂泊與對愛情絕望的悲嘆與憤慨。尤其她的“菊花詩”,連詠三首,連中三元,藝壓群芳,一舉奪魁。她的詩不僅”題目新,詩也新,立意更新”,而且寫得情景交融,菊人合一,充分而深刻地表達(dá)了自己的思想感情。其中“滿紙自憐題素愿,片言誰解訴秋心?”“孤標(biāo)傲世諧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等句,更寫出了這位少女的高潔品格和痛苦靈魂。此外,像她的《桃花女兒行》、《秋窗風(fēng)雨夕》、《題帕詩》和《五美吟》等。都寄寓著深意,詩如其人,感人至深。
特別要指出的是,是作為她詩讖的《葬花辭》。這是林黛玉進(jìn)入賈府以后的生活感受,是她感嘆身世遭遇和悲劇命運(yùn)的全部哀音的代表作,她以落花自況,血淚作墨,如泣如訴,抒寫了這位叛逆者的花落人亡的哀愁和悲憤。“柳絲榆莢自芳菲,不管桃飄與李飛”,就寄有對世態(tài)炎涼,人情冷暖的憤懣;“一年三百六十日,風(fēng)刀霜劍嚴(yán)相逼”,豈非對長期迫害著她的冷酷無情的現(xiàn)實的控訴?“愿奴脅下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則是對美好理想的渴望與熱烈追求”;”質(zhì)本潔來還潔去,強(qiáng)于污淖陷渠溝”,表現(xiàn)了她的高潔的情志和堅貞不阿的精神。至于“依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依知是誰?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等未了數(shù)句,書中幾次重復(fù),特意強(qiáng)調(diào),并通過鸚鵡也會吟哦的描寫,可知作者是大有深意的:花的命運(yùn)也即黛玉的命運(yùn)。這是用熱血和生命寫就的心曲,是與這個罪惡的世界決裂的檄文。它真實地展露了一個充滿痛苦充滿矛盾而又獨抱高潔、至死不渝的心靈世界,凸現(xiàn)的是一種獨立人格的壯美與崇高。《葬花辭》之所以能引起讀者的強(qiáng)烈共鳴,原因正在這里。
富有詩人氣質(zhì),并且被詩化的林黛玉,詩魂總是時刻伴隨著她,總是隨時從她的心里和身上飄散出沁人心脾的清香。“無賴詩魔昏曉侵”,這是她的切身體驗。詩,對于她,是不可一日無的。她用詩發(fā)泄痛苦和悲憤,她用詩抒寫歡樂與愛情,她用詩表示抗議與叛逆的決心。詩表現(xiàn)了她冰清玉潔的節(jié)操,詩表現(xiàn)了她獨立不阿的人格,詩表現(xiàn)了她美麗圣潔的靈魂,詩使她有一種迷人的藝術(shù)光輝!可以說,如果沒有了詩,也就沒有了林黛玉。
然而,最激動人心、催人淚下的,還是林黛玉的叛逆者的悲劇性格。在她的身上閃耀著追求個性解放、爭取婚姻自由的初步民主主義思想的光輝。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封建社會,她不僅才情橫溢、學(xué)識淵博,而且又是那樣如饑似渴地閱讀“性靈之學(xué)”和描寫愛情的角本雜劇,那樣如醉如癡地沉浸在藝術(shù)的境界。在《五美吟》中,她言綠珠,說綠珠為石崇殉葬的不值;她詠紅拂,贊揚(yáng)紅拂私奔的壯舉;在酒筵上,她競把《西廂記》、《牡丹亭》中的“淫詞艷曲”引為酒令。對于賈府的“混世魔王”、“禍胎孽根”、貳臣逆子賈寶玉;竟引為知音,結(jié)為同心,從思想到行動都對他予以支持。在大觀園里,不勸寶玉走“仕途經(jīng)濟(jì)”之道,從不說這些“混帳話”的,只有她一人而已,所以“寶玉深敬黛玉”。林黛玉身上閃爍著詩意和理想的光彩,充滿了叛逆的精神。這是曹雪芹賦予這一形像的新的基因,使她從根本上有別于歷代的所有才女。
林黛玉的精神之美,更集中更強(qiáng)烈地體現(xiàn)在她對賈寶玉的愛情之中。他們的愛情是一種新型的,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屬于未來的愛情。這種愛情的最根本的特點,是建立在互相了解、思想一致基礎(chǔ)之上的,表現(xiàn)得非常純真、深摯、堅貞。林黛玉本是一個“情癡”、“情種”,她為愛情而生,又為愛情而死,愛情是她的生命所系。她對賈寶玉愛得真誠,愛得執(zhí)著,始終如一,至死靡它。然而,焰?zhèn)兊膼矍橛质窃诓辉S愛的環(huán)境中發(fā)生、發(fā)展和生存的,這就難免有痛苦、有不家,甚至要為愛情付出生命的代價。再加上她詩人的氣質(zhì)和悲劇的性格,這種被壓抑的燃燒著的愛情,只能用詩和哭來抒發(fā),來傾泄。詩,前已敘述;哭,更是林黛玉的家常便飯。她來到人世,是為了“還淚”。她第一次見到賈寶玉,就是哭,脂硯齋說:“這是第一次還淚。”此后,“不是悶坐,就是長嘆,好端端的不知為什么,常是自淚不干的。”林黛玉的哭,分明飽含著現(xiàn)實人生的血肉。哭是她悲劇性格的重要表現(xiàn)形式之一:哭,是她對生活折磨的強(qiáng)烈反映;哭,是她發(fā)泄痛苦的方式;哭,是她詩人氣質(zhì)的種種感受的抒發(fā)。質(zhì)言之,她是為自己的愛情而哭。愛情曾使她幾死幾生。當(dāng)他們這種同生共命的愛情最后遭到毀滅時,她便“焚稿”、“絕粒”,以生命相殉。這種愛情是怎樣的至誠至堅,至純至圣,感天地,泣鬼神,動人肺腑,撼人心靈!多少人為她灑下同情、痛惜和悲憤之淚!一生以淚洗面的林黛玉,臨死之前反而發(fā)出了微笑,最后喊出了“寶玉,寶玉,你好——”的未完的一句話——留下了千載不消的遺恨!
林黛玉死去了,但林黛玉的純美的精神,她與賈寶玉生死與共的愛情,他們所實踐過的愛情原則,她的閃耀著藝術(shù)魅力的優(yōu)美形像,將與日月爭輝,與天地共存;這一形像所含蘊(yùn)的哲理與詩意,將給予不同時代的讀者以生活的啟示和美感享受。
林黛玉形象分析
1、多愁善感
林黛玉,一字顰顰,別號瀟湘妃子,這一字一號正說明了黛玉「蹙眉」的神態(tài)以及愛哭的性情。
林黛玉的性格是憂愁的,「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這是黛玉初到賈府時,給寶玉的印象,由此即顯現(xiàn)出黛玉整日凝眉的憂愁形態(tài),所以當(dāng)時寶玉送她的「顰顰」字號可說是恰至妙極。的確,黛玉是憂郁的,多愁善感的,而她對身世的飄零無依感正是造成她如此的主因,她時常獨自一人思念雙親,孤芳自憐,二十七回的《葬花詞》中,她曾道出「一年三百六十日,風(fēng)刀霜劍嚴(yán)相逼」來表達(dá)寄人籬下孤苦伶仃之感,她藉由花兒受到風(fēng)摧雨殘,映照出自己有如風(fēng)刀霜劍逼迫的凄境。而六十七回的「見土儀顰卿思故里」又見黛玉睹物傷情,思念逝去的雙親:「想起父母雙亡,又無兄弟,寄居親戚家中……想到這里,不覺的又傷起心來了。」黛玉也因為幼年即遭受離喪,所以詩作多有傷悼雙親的哀嘆,在七十回中寶玉何以能斷定桃花詞乃黛玉之作,就是因為「林妹妹曾經(jīng)離喪,作此哀音。」于同一回中,黛玉也曾作「漂泊亦如人命運(yùn)」,由此喻指自己的一生,就像那漂泊的柳絮一般,無依無靠。這在在都寫出了黛玉失怙失恃、凄惋哀愁的命運(yùn)。
黛玉的多愁善感并不僅僅只為身世不幸,面對花草樹木時,她亦有著一份感傷,比如遇見花兒凋謝、落花逝水等景物,則又會使多情的黛玉沈溺于哀感之中,感嘆不已,二十八回中即有一段敘述:「次日又可巧遇見餞花之期,正是一腔無明正未發(fā)泄,又勾起傷春愁思,因把些殘花落瓣去掩埋,由不得感花傷己,哭了幾聲,便隨口念了幾句。」由此可看出,面對萬物的消散、生命的短暫,黛玉能夠細(xì)膩地體會它們的命運(yùn),獨自一人悄然掩埋落花,一行淚一行歌地唱出愁緒滿腔的悲曲:「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等令人心醉神搖的千古名句。
2、淚的化身
沒有淚,就沒有了林黛玉,整部《紅樓夢》巨作中,處處可聞黛玉的哭泣,處處可尋黛玉的淚痕。
林黛玉的前世原是生在西靈河邊三生石畔上的一株絳珠草,由于受到了赤瑕宮神瑛侍者(寶玉)日以甘露灌溉之惠,進(jìn)而修得成為女體,因而絳珠仙子(黛玉)曾言:「他是甘露之惠,我并無此水可還。他既下世為人,我也去下世為人,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淚還他,也償還得過他了。」由此可見,林黛玉的一生便是還淚報恩的過程。黛玉愛哭是有目共睹的,觀其別號「瀟湘妃子」便可得知,而這名號是當(dāng)時結(jié)海棠詩社時,探春替黛玉所取的,取名時就曾說明其中典故:「當(dāng)日娥皇女英灑淚在竹上成斑,故今斑竹又名湘妃竹。如今他住的是瀟湘館,他又愛
哭,將來他想林姐夫,那些竹子也是要變成斑竹的。以后就叫他『瀟湘妃子』就完了。」這正說明了黛玉的愛哭性情不僅是眾所皆知,更成為了她的個人特征。然而黛玉為何多淚呢?也許孤苦的身世是一部分的原因,所以令她時常悲凄幽怨,但是使她流淚最多者,莫過于愛情了。黛玉的淚水即是她的情感表露,她的一滴一淚,似乎只為愛情而灑,當(dāng)她認(rèn)定寶玉為「知己」時,便不顧一切地拋盡所有的眼淚,哭出滿腔熱情,將她一生情淚奉獻(xiàn)給寶玉。黛玉終日以淚洗面,她的淚中,有愛有恨有苦也有樂,她沈浸于淚水的感情世界中,與之共存共亡,所
以當(dāng)她再無一滴淚水可灑時,只有淚盡夭亡,香魂逝去,結(jié)束她凄情的一生。
3、心細(xì)敏感
歷來論及黛玉性格特征時,少不了都會提起她敏感多疑的特性,黛玉的「小心眼兒」向來是頗為出名,她的挑剔、過于敏感,我們從一些細(xì)微末節(jié)上便可看出端倪,好比有一次「周瑞家的分送宮花」(七回),當(dāng)時收到的人無不謝過收下,唯獨送到黛玉這兒時,黛玉開口發(fā)問:「還是單送我一人的,還是別的姑娘們都有呢?」周瑞家的答道:「各位都有了,這兩枝是姑娘的了。」于是黛玉便冷笑道:
「我就知道,別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給我。」周瑞家的聽了,一聲兒不語。一般讀者看到此,不免都會覺得黛玉過于小氣心窄,如此斤斤計較。的確,黛玉的心底兒是極細(xì)的,自二十七回中小紅就說過她:「林姑娘嘴又愛刻薄人,心里又細(xì)。」
天真爛漫的湘云也曾對她說:「我也和你一樣(處境),我就不似你這樣心窄。」
而三十二回寶釵說黛玉「素習(xí)猜忌,好弄小性兒的。」就連她的寶玉哥哥都說:「林妹妹是個多心的人。」可見,上至公子小姐,下至奴婢丫環(huán),眾人對她的心性多是以「過于敏感」看待。然若進(jìn)一步細(xì)思,便可體會黛玉的心細(xì)敏感,其實是本于對寶玉的深厚情感以及對自己寄人籬下的那份無依不安,試想:若不是對寶玉如此在意,黛玉何以處處多疑?她那十足的酸意,不正是拐彎抹角地表露她的深情?而黛玉的心窄、小心,其實也可追溯至她剛進(jìn)賈府的時候,當(dāng)她一進(jìn)到賈府,便想起母親的先前曾囑咐的遺言:「外祖母家與別家不同。」因為這份叮嚀,所以黛玉表現(xiàn)出「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不肯輕易多說一句話,多行一步路。」這全是生恐被人恥笑罷了!
4、口才伶俐
讀過《紅樓夢》的人,無不知曉林黛玉的那張伶牙俐口,她的言語口才,適能反應(yīng)出她的聰慧與直率。黛玉的言語特征是尖銳而率真、快捷而機(jī)敏、笑謔而清雅的,雖然同鳳姐一樣有一張伶俐之口,但是黛玉和鳳姐那種潑辣市俗的風(fēng)格迥然不同,于四十二回中能得到印證,寶釵曾說:「世上的話,到了鳳丫頭嘴里也就盡了,幸而鳳丫頭不認(rèn)得字,不大通,不過一概是市俗取笑。惟有顰兒這張促狹嘴,他用『春秋』的法子,將市俗的粗話,撮其要,刪其繁,再加以潤色比方出來,一句是一句。」由此可知,黛玉的口才能化俗為雅,而她的玩笑戲謔也因具
有讀書識字的學(xué)問背景,而另有一番高清雅謔,就如對于那位既聰明又似愚蠢的劉姥姥,正當(dāng)眾人苦于無以名之的時候,只有黛玉口出妙語,戲稱她作「母蝗蟲」,難怪寶玉會于三十五回說:「若是單會說話的可疼,這些姊妹里頭也只是鳳姐姐和林妹妹可疼了。」。
雖說黛玉善于解頤妙語,但是有時她的伶俐超絕,卻失之于尖銳刻薄,她不懂得委婉柔勸,經(jīng)常是一語道破、一針見血,因此使得她的出言率爾,常得罪了他人,惹人心里不快。其實細(xì)想黛玉的口德也未必是全然刻薄的,若要說她言語傷人,不就是因為世人皆不喜聽刺耳的真心話罷了,她的真心快語,少了一份圓滑迎媚,所以遭來「刻薄」、「尖銳」的批評,但也因為如此,更使人體會到黛玉的「真」,就連脂評對于黛玉的口才,也都是多有欣賞而絕少批判,其言黛玉「以蘭為心,以玉為骨,以蓮為舌,以冰為神」,其不忍責(zé)備黛玉的尖利唇舌,原因就在于黛玉是一份真性真心,雖為可恨,卻是可愛。
5、絕塵雅致
「鳳尾森森,龍吟細(xì)細(xì)」,走至瀟湘館前,眼前呈現(xiàn)的景致便是這般幽美,這里「湘簾垂地,悄無人聲」,又有「一縷幽香從碧紗窗中暗暗透出」,不消明講,任誰也知這里的主人一定是幽僻絕塵的黛玉姑娘了。
黛玉平日經(jīng)營的生活,便帶有十分詩化的意境,從日常瑣事的例子便可看出,例如在二十七回中,有一段敘寫黛玉臨出門前向紫鵑交代的話:「把屋子收拾了,撂下一扇紗屜,看那大燕子回來,把簾子放下來,拿獅子倚住,燒了香,就把爐罩上。」太愚先生曾對此段評語:「我們看了這幾句話,就想到黛玉平日所過的是一種情懷高渺的詩境生活了。」由此可見,黛玉由個人性情至生活居所,已然融合了藝術(shù),將生活升化至極具詩蘊(yùn)的高渺層次。
不同于大觀園女兒們精于女工縫銹,黛玉的精神全是寄托于案上磊滿的詩書與架上飼養(yǎng)的一只鸚鵡,在三十二回中,襲人就曾說過黛玉「舊年好一年的功夫,做了個香袋兒,今年半年,還沒見拿針線呢。」的確,除了身體虛弱需要休息靜養(yǎng)外,若有閑暇之時,黛玉不外乎是看書寫作、品茗點香,或者與鸚鵡說話解情,這些活動均顯出黛玉風(fēng)流雅致的氣息,特別是作詩,對于極具詩才的黛玉來說,作詩是她平日幽居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她寫詩讀詩,為詩詠嘆低吟,為詩慨然神傷,為詩心醉神搖,黛玉將她所有的情感,全數(shù)寄托在她的詩詞文句中,她
的詩情因為敏慧善感而具高華風(fēng)流,她婉轉(zhuǎn)悱惻的詩風(fēng)總是格外的風(fēng)流靈巧,因此,我們能看到黛玉的詩詞中,曾多次提及「風(fēng)流」一詞,且看<葬花詞>中的「一抔凈土掩風(fēng)流」,以及《唐多令》中的「空繾綣,說風(fēng)流」等,黛玉的詩是以情為本質(zhì),所以總令寶玉為其情韻所傾倒折服。
雖說寶釵之稿曾多次奪魁,看似與黛玉詩作同驅(qū)并馳,但是,黛玉的風(fēng)流唯美永遠(yuǎn)是獨領(lǐng)風(fēng)騷,是大觀園里的眾兒女所不及的,原因就在于黛玉詩中所賦予的是多情幽愁且高潔絕塵的詩魂,而這絕塵的性格特征,正是黛玉之所以為黛玉的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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