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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酒》鑒賞
《對酒》鑒賞1
畫船載酒西湖好,急管繁弦,玉盞催傳,穩泛平波任醉眠。
行云卻在行舟下,空水澄鮮,俯仰留連,疑是湖中別有天。
古詩簡介
采桑子·畫船載酒西湖好是宋代文學家、史學家歐陽修所做的一首詞,這首詞是作者十首《采桑子》聯章體中的一首,即事即目,觸景生情,信手拈來,不假雕琢,而詩情畫意卻油然而生。“西湖”的春天是美麗的,綠水迤、芳草長堤、隱隱笙歌,湖水明凈澄鮮,白云倒影其中。游人沉醉在這琉璃般的世界中,榮辱皆忘,物我渾然一體。即使是群芳過后的暮春季節,詞人依然興致盎然。面對“狼藉殘紅,飛絮蒙蒙和細雨中歸來的雙燕,詞人從中另外尋覓到一種清幽靜謐的美感。
譯文
西湖風光好,乘畫船載著酒肴在湖中游賞,急促繁喧的樂聲中,不停地傳著酒杯。風平浪靜,緩緩前進的船兒中安睡著醉倒的客人。
醉眼俯視湖中,白云在船下浮動,清澈的湖水好似空然無物。仰視藍天,俯視湖面,水天相映使人疑惑,湖中另有一個世界。
注釋
⑴急管:指管樂之聲的急促。繁弦:指弦樂聲的繁雜。
⑵玉盞:酒杯。
⑶空水:是說湖水清澈的似乎了無一物,可以一望無阻地見到湖底。澄鮮,形容湖水的瑩潔明澈。
賞析/鑒賞
這首詞表現的.是飲酒游湖之樂。整首詞寓情于景,寫出了作者與友人的灑脫情懷。
上片描繪載酒游湖時船中絲竹齊奏、酒杯頻傳的熱鬧氣氛與歡樂場面:畫船、美酒、管弦,微風習習,波光粼粼,詞人心情舒暢,與朋友無拘無束,開懷痛飲。湖面之上,歡笑聲、樂曲聲、劃船聲交織在一起。
下片寫酒后醉眠船上,俯視湖中,但見行云在船下浮動,使人疑惑湖中別有天地,表現醉后的觀湖之樂:俯視江面,白云朵朵,船往前行,云兒陪伴;仰望天空,朵朵白云,云兒飄拂,小船緊跟。俯仰之間,天空與江水是一樣的澄清明凈、一塵不染!看著看著,微醉中的詞人覺得:這湖中另有一個青天在,而自己的小船簡直就是在白云之間穿行。“空水澄鮮”一句,本于謝靈運《登江中孤嶼》詩“云日相暉映,空水共澄鮮”,言天空與湖水同是澄清明凈。這一句是下片的關鍵。兼寫“空”、“水”,綰合上句的“云”與“舟”。下兩句的“俯”與“仰”、“湖”與“天”,四照玲瓏,筆意俱妙,雖借用成句,而恰切現景,妥貼自然,如同己出。“俯仰留連”四字,又是承上啟下過渡之筆。從水中看到藍天白云的倒影,他一會兒舉頭望天,一會兒俯首看水,被這空闊奇妙的景象所陶醉,于是懷疑湖中別有一個天宇在,而自己行舟在兩層天空之間。
“疑是湖中別有天”,用“疑是”語,是就其形貌來說。說“疑”者非真,說“是”者誠是,“湖中別有天”的體會,自出心裁,給人以活潑清新之感。
《對酒》鑒賞2
《千年調·卮酒向人時》原文
卮酒向人時,和氣先傾倒。最要然然可可,萬事稱好。滑稽坐上,更對鴟夷笑。寒與熱,總隨人,甘國老。
少年使酒,出口人嫌拗。此個和合道理,近日方曉。學人言語,未會十分巧。看他們,得人憐,秦吉了。
《千年調·卮酒向人時》譯文
有些人就象那裝滿酒就傾斜的酒卮,處處是一副笑臉,見人就點頭哈腰。他們最要緊的是唯唯諾諾,對什么事都連聲說好。就象那筵席上滑稽對著鴟夷笑,它們都擅長整天旋轉把酒倒。不管是寒是熱,總有一味藥調和其中,這就是那號稱“國老”的甘草。
我年輕時常常飲酒任性,說起話來剔人總嫌執拗。這個和稀泥的處世哲學直到近來我才慢慢知曉。可惜我對那一套應酬語言,還沒有學得十分巧妙。瞧他們真會討人喜歡,活象那跟人學舌的秦吉了!
《千年調·卮酒向人時》注釋
蔗庵:指鄭汝諧,字舜舉,號東谷居士,浙江青田人。他力主抗金,稼軒稱他“老子胸中兵百萬”。鄭汝諧在信州建宅院,取名“蔗庵”,并以此為號。
卮(zhī)言:沒有立場,人云亦云的話。
卮:古時一種酒器,酒滿時就傾斜,無酒時就空仰著。
然然:對對。可可:好好。
滑稽、鴟(chī)夷:古時的酒器。楊雄《酒賦》:“滑稽鴟夷,腹如大壺。”
甘國老:指中藥甘草。《本草綱目》稱其性平味甘,能調和眾藥,治療百病,故享有“國老”之名。
使酒:喝酒任性。
拗(ào):別扭,指不合世俗。
秦吉了:鳥名。《唐會要》載,林邑國有結遼鳥(秦吉了),能言尤勝鸚鵡,黑色,黃眉。
《千年調·卮酒向人時》賞析
開篇兩句,辛棄疾將人比作酒器,形象生動地描繪出那些見風使舵、阿諛奉承之人的可笑姿態。一個“先”字將官場小人低眉順目,爭先恐后吹捧的動作充分表現出來。接下來兩句,詞人進一步從語言上進行描寫官員們笑瞇瞇,點頭哈腰,順從統治者,凡事都說“好、好、好”的諂媚之態。
“滑稽坐上,更對鴟夷笑。”這兩句描繪出腐敗官場上人們應酬中相互吹捧、言談虛情假意的場面。“寒與熱,總隨人,甘國老。”詞人在此用來指那些沒有原則,一味跟從,和稀泥的人。
下闋開頭中的少年指詞人自己。史書記載,辛棄疾二十二歲就在抗金前線沖陣殺敵,可稱少年英雄,但因其為人正直,不善奉承而遭人排擠,正如其說的“出口人嫌拗”。“此個和合道理,近日方曉。學人言語,未會十會巧。”在官場中要順從、虛偽才能討得君主的歡心,這個道理,“我”現在才明白,但是要效仿這些人,“我”卻正好不擅長。詞人此處的自嘲和上文那些趨炎附勢的小人形象形成鮮明對比,突出詞人不與世俗同流合污、潔身自好的高尚品格。
結尾三句中,詞人以幽默的筆調調侃:看他們那些得寵的人,都是像學舌鳥一樣會唯命是從,攀附權勢。
辛棄疾用詼諧的口吻描述了一場“物”的狂歡,這些物都有著南宋官場得寵之人相似的特質:隨人俯仰、圓滑虛偽、碌碌無為。當時南宋正處于山河破碎、民不聊生之時,可朝廷卻只一味偏安,寵信小人。詞人正是通過揭露當時朝廷官員的丑惡嘴臉來反襯自己的正直和有為,但正是因為這樣,他才得不到重用,因而內心充滿悲痛與不甘。
《千年調·卮酒向人時》賞析二
在詞史上,這首詞無論從內容還是藝術上來看,都是一首不可多得的佳作。在此之前,詞這種文學體裁大都不出抒情言志的范圍,很少有作者用幽默、諷刺的筆調,來揭露、抨擊丑惡的社會現象的。辛棄疾的這首詞,用三種盛酒的器具、一種藥材與鳥,形象、幽默而又辛辣地揭露、諷刺了當時朝廷中那些隨人俯仰、趨炎附勢、不以國事為重的官僚們的丑態。
此詞開頭“卮酒向人時,和氣先傾倒借”兩句,借“卮”這種形象,來比喻那些沒有固定信仰和主見,而俯仰隨人、應聲附和的人。接著以“然然可可,萬事稱好”補明前面的描寫,一個笑容可掬,隨著權勢者的話語,點頭哈腰,連稱“是、是,對、對,好、好”的可笑可憎的形象躍然紙上。“滑稽坐上,更對鴟夷笑。”“滑稽”和“鴟夷”是兩種酒器。它們成天在酒席上忙乎不停,倒完酒又灌滿,灌滿又倒完,圓轉靈活。這使人自然地聯想起那些善于應酬,花言巧語之徒。“滑稽坐上”,即“坐(同座)上滑稽”,“更對鴟夷笑”,一個“笑”字,將物寫活了,把那些如“滑稽”一般圓通自如而得意洋洋的小人的丑態,勾畫了出來。“寒與熱,總隨人,甘國老。”仍然是以物喻人,以“甘國老”來諷刺那些不講是非原則,專和稀泥,欺世盜名的鄉愿。
換頭忽插入詞人自己,與上片描述的丑類形成鮮明的對比。“少年使酒”,乃是一種憤激之語,無非是說自己年少氣盛,借酒罵駕,不會察言觀色,總是直來直去,不懂逢迎拍馬,所以不討人喜歡。史書記載,詞人二十二歲就在抗金前線沖陣殺敵,可稱少年英雄,但因其為人正直,不善奉承而遭人排擠,正如其說的“出口人嫌拗”。“此個和合道理,近日方曉。學人言語,未會十會巧。”這是詞人在說反話。在官場中要順從、虛偽才能討得君主的歡心,這個道理,詞人現在才明白。但是要效仿這些人,詞人卻正好不擅長。詞人此處的自嘲和上文那些趨炎附勢的'小人形象形成鮮明對比,突出詞人不與世俗同流合污、潔身自好的高尚品格。結尾三句“看他們,得人憐,秦吉了!”詞人以幽默的筆調調侃,做人要隨和合俗的道理,只有那些像學舌鳥一樣專在附和權要上下功夫的人才能精通。“秦吉了”正是詞人用以痛罵鸚鵡學舌小人的又一比喻。
這首詞最大的藝術特點,就是選取某些特征相似的事物,來盡情描繪,多方比喻,辛辣諷刺,鞭撻世俗,達到了暢快淋漓的境地。詞人于諷刺中又表現自己的節操和態度,故它不僅僅止于諷刺,自己的形象也顯露了出來,起到了對比作用。這首詞比喻生動、貼切,不僅增加了詞的含蓄性,有利于引發更多的聯想,而且也增強了詞的形象性與幽默性,于幽默、嘲諷之中,透露出作者的憤激之情與鄙夷之色。
《對酒》鑒賞3
對酒
[唐]李白
蒲萄酒,金叵羅,吳姬十五細馬馱。青黛畫眉紅錦靴,
道字不正嬌唱歌。玳瑁筵中懷里醉,芙蓉帳底奈君何。
李白(701年-762年),字太白,號青蓮居士,又號“謫仙人”,是唐代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被后人譽為“詩仙”,與杜甫并稱為“李杜”,為了與另兩位詩人李商隱與杜牧即“小李杜”區別,杜甫與李白又合稱“大李杜”。其人爽朗大方,愛飲酒作詩,喜交友。
李白深受黃老列莊思想影響,有《李太白集》傳世,詩作中多以醉時寫的,代表作有《望廬山瀑布》、《行路難》、《蜀道難》、《將進酒》、《梁甫吟》、《早發白帝城》等多首。
李白所作詞賦,宋人已有傳記(如文瑩《湘山野錄》卷上),就其開創意義及藝術成就而言,“李白詞”享有極為崇高的地位。
《對酒》鑒賞4
念奴嬌 瓢泉酒酣,和東坡韻 辛棄疾 宋
倘來軒冕,問還是、今古人間何物。舊日重城愁萬里,風月而今堅壁。藥籠功名,酒壚身世,可惜蒙頭雪。浩歌一曲,坐中人物之杰。
堪嘆黃菊凋零,孤標應也有,梅花爭發。醉里重揩西望眼,惟有孤鴻明減。世事從教,浮云來去,枉了沖冠發。故人何在,長歌應伴殘月。
【注釋】
①作于紹熙元年或二年(1190或1191),時稼軒賦閑帶湖。和東坡韻:用蘇軾《念奴嬌·赤壁懷古》的韻唱和。 和東坡韻而自抒懷抱。上片雖視功名如寄,卻深含壯志不酬之憤。下片黃菊寒梅之喻,既自沉落寞,又寄厚望于志士和未來。以下承上片浩歌馀緒,婉陳心曲:憂國憤世,但前途渺茫,惟作沖冠之怒而已。結韻孤星殘月憶故人,情景倍覺凄愴悲涼。
②“倘來”兩句:古往今來,功名究竟為何物?軒冕:軒,高大的車子;冕,官帽。軒冕,代指功名。倘來軒冕,用《莊子》語意:“軒冕在身,非性命也。物之倘來,寄者也。”意謂功名非人立身之根本,倘然一旦來到,也不過是寄身之物。
③“舊日”兩句:往昔愁如重城萬里,而今風月竟然也避我不見,使我無法解愁釋憂。堅壁:本意堅守壁壘,不與敵方決戰。這里有躲藏之意。
④“藥籠”三句:志在建功立業,不想出身微賤,致使白發無成。藥籠功名:功名在藥籠中。《舊唐書·元行沖傳》載:元行沖對狄仁杰說:治理國家,必須儲備各種人才,猶如治病需要各味藥物,我愿作藥物中的最后一味。狄仁杰笑曰:“君正在吾藥籠中,何可一日無也。”辛詞借用狄語,謂生平志在建功立業。酒壚身世:漢代司馬相如和妻子卓文君居蜀時,曾當壚賣酒。本意指出身低微,這里可能主要指自己系北人南來,在朝廷中遭人猜忌。蒙頭雪:滿頭白發。
⑤“浩歌”兩句:高歌抒懷,知我者坐中友。人物三杰:三個杰出的人物。漢高祖曾稱張良、韓信、蕭何三人為“人杰”,后世因稱“三杰”。稼軒又有《念奴嬌》詞,題作“三友同飲,借赤壁韻”。此處“三杰”即指“三友”,但具體指誰,不詳。
⑥“休嘆”三句:黃菊雖然凋零,但嚴冬之際尚有寒梅爭相開放。喻愛國后繼有人,疑即指坐中三友。孤標:孤傲的風采品格。
⑦“醉里”兩句:醉眼遙望西北,惟見孤鴻遠去。這兩句表現思鄉念國之情。明滅:時隱時現。
⑧“萬事”三句:萬事如浮云,不可捉摸,面對動亂時局,徒自憤怒而已。從教:任從,聽任。沖冠發:即怒發沖冠,形容極度憤怒。
⑨“故人”兩句:感嘆故人寥落。長庚:即金星,亦名太白星,啟明星。古人不明白它的運行軌跡,把凌晨出現在東方的金星叫啟明星,把傍晚出現在西方的金星叫長庚星。《詩經·小雅·大東》即謂:“東有啟明,西有長庚。”其實兩者是一顆星。
賞析:
作者的詞,歷來與蘇軾的詞并稱,不少詞論家將蘇 、辛目為同派 。辛詞的確有得之于東坡者,這首《念奴嬌》即其一例 。詞前小序云:“瓢泉酒酣,和東坡韻 ”。由此可知,此詞是作者閑居鉛山瓢泉時的感興之作 。“ 和東坡韻”,指步東坡的《念奴嬌·赤壁懷古》之韻以追和。東坡的原詞,是貶官閑居黃州的所作,在抒發政治上失意的感慨這一點上,與辛詞有相似之處。辛詞也以健筆抒豪情,風格上極力追步東坡。但兩詞相比較,不難發現他們心貌各別。同為“豪放”的風格,蘇詞之放,表現為超逸放曠;辛詞之放,則表現為悲壯激昂,同樣是抒發政治失意的情懷,蘇詞的結尾,以“人間如夢,一尊還酹江月”的老莊消極思想自解,顯出頹廢為自適的傾向;辛詞則金剛怒目,感憤終篇,仍大呼“枉了沖冠發 ”,毫無出世之意。下面就讓我們具體來看看,作者是怎樣借助《念奴嬌》這個聲情激壯的調子來自抒胸懷的。
全詞著意表現的,是這樣一種悲劇性的英雄人物,他鄙棄世俗追求軒冕排場、榮花富貴的風尚,胸懷抗金恢復的事業,他日夜思念失去的北方河山,渴望能通過自己的英勇戰斗來統一祖國,可卻被賣國群小排斥在政府之外,不能一展宏圖;他剛直不阿,嫉惡如仇,申張正義,向往自由,可社會惡勢力對他百般阻擾,使他大半生坎坷不遇,只得屈身于田間山林!詞中一唱三嘆地表達了這樣位失意英雄的尷尬處境與悲憤心情。上闋先寫作者失意閑居的牢騷。頭二句,以疑問的句式,表達了自己對仕途和功名的困惑與思考。
軒,高車;冕,古代地位在大夫以上的官僚戴的禮帽。軒冕代指官位爵祿。首句典出《莊子·繕性》:“軒冕在身,非性命也,物之倘來,寄者也 ”(官職不是一個人自身的根本之物,只是一種偶然而來寄附于人的外物 )。這里借用莊子的話,表明作者在政治失意之后對功名事業感到難以捉摸 。“舊日重城愁萬里,風月而今堅壁 ”,二句承上說自己丟官之后,重重愁恨無計消除;百無聊賴之際,連美好的風光也象是豎起堅墻,存心不讓人欣賞解悶。接下來三句,連用兩個典故,自述身世,感嘆事業無成,人空老大,怨恨之情溢于言表。“藥籠功名”,用《舊唐書·元行沖傳》:“元行沖勸當權的狄仁杰留意儲備人材,喻之為備藥攻病,并自請為“藥物之末”,仁杰笑而謂之曰:“此君正吾藥籠中物,何可一日無也 !”“酒壚身世”,用《史記·司馬相如列傳 》:司馬相如未遇時,曾與妻卓文君在臨邛市場上當壚賣酒。這三句連起來,意思是:我本來當之無愧地是國家急需的.人才,求取功名應是分內之事 ;不料遭遇坎坷,如今竟埋沒于民間;最可惜的是,白發滿頭,來日不多,今生要實現理想大概不可能了 !“浩歌”二句寫歌曲抒發愁懷,并以張良、韓信、蕭何“三杰 ”(《史記·高祖紀》)比自己與座中的友人,詞情于是振起。
下闋緊承上闋歇拍以倔強堅毅的態度,表明自己雖遭萬千磨難,但壯志不泯,下闋頭三句 :“人嘆黃菊凋零,孤標應也有,梅花爭發 ”。以自然氣候喻社會環境,以花喻人,通過黃菊凋零與紅梅爭發,表明愛國志士前赴后繼。是緊承“坐中三杰”而領以“休嘆”二字,尤覺振奮。這是與友人共勉 。“醉里重揩西望眼,惟有孤鴻明滅 。”這兩句以空間的意象正面表達了自己不忘中原的思想 。“西望”特有所指。作者詞中屢屢以“西北”代指淪陷的北方。這里的“西望”,應是“西北望”之省寫,即遙望中原地區;《水龍吟》中“舉頭西北浮云”,《菩薩蠻》中“西北望長安”等等,含意與此略近。醉中尚揩眼西北而望,這就表明自比寒梅的作者之所以壯志不衰 ,自我磨厲,其原因在于他意識到危難中的祖國還需要他這樣的人才去解救,故時時提醒自己,不能忘記北伐。但“孤鴻明滅 ”的象征性描寫則又表明作者深知國勢衰微,而志士因備受壓抑打擊,力量比較孤單,一時難以振興。正是有此清醒的認識,才有了下面三句的悲憤嘆息:“萬事從教,浮云來去,枉了沖冠發!”岳飛《滿江紅》詞高唱“怒發沖冠”,感嘆“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并擔心“白了少年頭,空悲切”;作者在這里也嘆息萬事如浮云,空自發沖冠,可見當時的愛國志士們,面對危難的時局都有相同的感受與痛苦。詞的結拍“故人何在,長庚應伴殘月 ”,以景結情,以殘月孤星的夜色來映襯自己和友人們凄涼悲愴的心境。末句蓋本于韓愈《東方半明》詩 :“東方半明大星沒,獨有太白配殘月。”(太白,即金星。《史記·天官書 》索隱引《韓詩 》:“太白晨出東方為啟明,昏見西方為長庚。”)這里雖然境界蕭瑟,情調悲傷,但這個結尾與前面的孤標紅梅,怒發沖冠的形象結合在一起,仍然能夠使人看到作者對政治抱負與人生理想的執著追求,從而在感情上激起強烈的共鳴此詞與作者借助比興而委曲言情的“潛氣內轉”之作不同,其主要表現方法是激情迸發,直抒胸臆。由于感情濃郁,氣勢凌厲,雖然較多直說,但仍然具有很大的感人力量。
《對酒》鑒賞5
原文
《水調》
數聲持酒聽,午醉醒來愁未醒。送春春去幾時回?臨晚鏡,傷流景,往事后期空記省。
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來花弄影。重重簾幕密遮燈,風不定,人初靜,明日落紅應滿徑。
注釋
①嘉禾小?(cuì):嘉禾,宋時郡名,即秀州,今浙江嘉興市。小?:即小副官。這里指判官。張先此時是嘉禾任判官。
②《水調》:曲調名,相傳隋煬帝開鑿汴河時自制此曲《水調歌》,唐代稱《水調歌頭》。
③臨晚鏡:就鏡自照而感傷衰老。
④流景:如流水般消逝的光景。杜牧:"自傷晚臨鏡,誰與惜流年。
⑤往事后期:以往的歡情,以后的期約。后期:瞻望未來。空記省(xǐng):白白留在記憶中。記:記憶,思念。省:醒悟,明白。
⑥并禽:成對的鳥兒。這里指鴛鴦。暝:閉眼小憩。
⑦暝:天黑,日暮。
⑧花弄影:花在月光下擺弄它的身影。這是對花擬人化的描寫。弄:擺弄。
⑨落紅:落花。
翻譯
飲著美酒聽著《水調曲》,午間喝醉后已經醒來,可心中的愁苦卻不曾排遣。送走了春天,春天什么時候能再回來?晚上對鏡自照,惋惜青春年少、似水流年,往日相約,白白記得很清楚,后來卻如同云煙。
沙灘上雙宿的鴛鴦鳥已棲息,風吹走了流云,月光下花兒孤影自憐。一層層的簾幕密密的遮住了燈光,風兒在依舊吹,人聲卻漸漸地安靜下來。明天的小路上一定是落滿了花瓣。
賞析
上片起首三句寫作者本想借聽歌飲酒來解愁。但他家里品著酒聽了幾句曲子之后,不僅沒有遣愁,反而心里更煩了。于是吃了幾杯悶酒之后便昏昏睡去。一覺醒來,日已過午,醉意雖消,愁卻未曾稍減。馮延巳《鵲踏枝》:“昨夜笙歌容易散,酒醒添得愁無限。”同樣是寫“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兮奈老何”的閑愁。只不過馮是酒闌人散,舞休歌罷之后寫第二天的蕭索情懷,而張先則一想到笙歌散盡之后可能愁緒更多,所以根本連宴會也不去參加了。
這就逼出下一句“送春春去幾時回”的慨嘆來。應當指出的是,此句中的前后兩個“春”字,有不盡相同的涵義。上一個“春”指季節,指大好春光;而下面的“春去”,不僅指年華的易逝,還蘊涵著對青春時期風流韻事的追憶和惋惜。這就與下文“往事后期空記省”一句緊密聯系起來。
四、五兩句反用杜牧詩句:“自悲臨曉鏡,誰與惜流年?”,以“晚”易“曉”,主要于寫實。小杜是寫女子晨起梳妝,感嘆年華易逝,用“曉”字;而此詞作者則于午醉之后,又倦臥半晌,此時已近黃昏,總躺那兒仍不能消愁解憂,便起來“臨晚鏡”了。這個“晚”既是天晚之晚,當然也隱指晚年之晚,此處僅用一個“晚”字,就把“晚年”的一層意思通過“傷流景”三字給補充出來了。
上片歇拍中的“后期”一本作“悠悠”。從詞意看,“悠悠”空靈而“后期”質實,前者自有其傳神入化之處。但“后期”二字雖嫌樸拙,卻與上文“愁”、“傷”等詞綰合得更緊密些。“后期”有兩層意思。一層是說往事已成過往,故著一“空”字。另一層意思則是指失去了機會或錯過了機緣。甜蜜的往事多年以后會引起人無限悵惘之情,而哀怨的往事則使人一想起來就加重思想負擔。這件“往事”,由于自己錯過機緣,把一個預先定妥的期約給耽誤了。這使自己追悔莫及,而且隨著時光的流逝,往事的印象并未因之淡忘,只能向自己的“記省”中去尋求。但尋求到了,卻并不能得到安慰,反而更增添了煩惱。于是他連把酒聽歌也不能消愁,即使府中有盛大的宴會也不想去參加了。這樣的結尾把一腔自怨自艾、自甘孤寂的心情寫得格外惆悵動人,表面上卻又含而不露。詞之上片所寫,是作者的思想活動,是靜態,頗具平淡之趣。
下片從動態方面寫詞人即景生情,極富空靈之美。
作者未去參加府會,便暮色將臨時到小園中閑步,借以排遣從午前一直滯留心頭的愁悶。天很快就暗下來了,水禽并眠池邊沙岸上,夜幕逐漸籠罩了大地。這個晚上原應有月的,不料云滿夜空,并無月色,既然天已昏黑那就回去吧。恰這時,起風了,剎那間云開月出,而花被風所吹動,也竟自月光臨照下婆娑弄影。這就給作者孤寂的情懷注入了暫時的欣慰。此句成了傳誦千古的名句,王國維其《人間詞話》中評曰:“云破月來花弄影;著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這句權威性的'評語主要是論其遣詞造句之功力,其實這句妙處不僅于修詞煉句的功夫,主要還于詞人把經過整天的憂傷苦悶之后,居然一天將盡時品嘗到即將流逝的盎然春意這一曲折復雜的心情,通過生動嫵媚的形象給曲曲傳達出來,讓讀者從而也分享到一點欣悅和無限美感。正如沈際飛《草堂詩余正集》評云:“心與景會,落筆即是,著意即非,故當膾炙。”又楊慎《詞品》云:“景物如畫,畫亦不能至此,絕倒絕倒!”
結尾數句,作者先寫“重重簾幕密遮燈”而后寫“風不定”,并非遷就詞譜的規定,這只是說明作者體驗事物十分細致,外面有風而簾幕不施,燈自然會被吹滅,所以作者進了屋子就趕快拉上簾幕,嚴密地遮住燈焰。但風更大了,縱使簾幕密遮而燈焰仍搖擺,這個“不定”是包括燈焰“不定”的情景內的。“人初靜”一句,是說由于夜深人靜,愈顯得春夜的風勢迅猛;聯系到題目的“不赴府會”,作者這里的“人靜”很可能是指府中的歌舞場面這時也該散了罷;再結合末句,又見出作者惜春、憶往、懷人的一片深情。好景無常,剛才還月下弄影的姹紫嫣紅,經過這場無情的春風,恐怕要片片飛落園中的小路上了。結句內涵頗豐,既有傷春之逝的惆悵,自嗟遲暮的愁緒,又有賞春自得的竊喜。
此詞聞名于世的主要原因還是善于煉字。作者詞中正是通過“花弄影”開拓了美的境界,使全詞為之生輝。
《對酒》鑒賞6
古詩原文
苑外江頭坐不歸,水精宮殿轉霏微。
桃花細逐楊花落,黃鳥時兼白鳥飛。
縱飲久判人共棄,懶朝真與世相違。
吏情更覺滄洲遠,老大徒傷未拂衣。
譯文翻譯
我還不想回去,我就想守著一江流水,就守著這座被戰爭浪費的皇家園林。我想多坐一會兒,即便時間的移動,使豪華的宮殿的位置變得朦朧難測,我仍想多看看,桃花如何追逐白色的楊花,它們如何爭著拋棄這個世界。黃鸝和白色鷗鳥,比賽逃離。我也是厭世者,早已失去朝見皇帝的胃口。由于缺少異數,我縱酒,爛竽充之。想隱居水邊,可在水濱依然是王臣。現在老了,還說什么“事了拂衣去”。
注釋解釋
曲江:即曲江池,故址在今陜西西安市東南,因池水曲折而得名,是唐時京都長安的第一勝地。
苑:指芙蓉苑,在曲江西南,是帝妃游幸之所。
水精宮殿:即水晶宮殿,指芙蓉苑中宮殿。霏微:迷濛的樣子。
細逐楊花落:一作“欲共楊花語”。
判(pān):甘愿的意思。張相《詩詞曲語辭匯釋》:割舍之辭;亦甘愿之辭。
吏:一作”含“。滄洲,水邊綠洲,古時常用來指隱士的居處。
拂衣:振衣而去。指辭官歸隱。《新五代史·一行·鄭遨傳》:“見天下已亂,有拂衣遠去之意。”
創作背景
此詩作于唐肅宗乾元元年(758年)春,是杜甫最后留住長安時的作品。一年以前,杜甫只身投奔唐肅宗李亨,受職左拾遺。因上疏為宰相房琯罷職一事鳴不平,不受重用。杜甫無所作為,空懷報國之心,滿腹牢騷。這首《曲江對酒》便是在此種心境下創作的。
詩文賞析
前兩聯是曲江即景。“苑外江頭坐不歸”,“坐不歸”,表明詩人已在江頭多時。這個“不”字很有講究,如用“坐未歸”,只反映客觀現象,沒有回去;“坐不歸”,則突出了詩人的主觀意愿,不想回去,可見他心中的情緒。這就為三、四聯的述懷作了墊筆。
以下三句,接寫坐時所見。“水精宮殿轉霏微”,在“宮殿”、“霏微”間,又著一“轉”字,突出了景物的變化。這表面上是承“坐不歸”而來的:久坐不歸,時間已經快到晚上,所以宮殿霏微。但是,下面的描寫中,卻沒有日暮的景象,這就透露了詩人另有筆意。浦起龍《讀杜心解》曾將詩人這一時期所寫的《曲江二首》、《曲江對酒》、《曲江對雨》,跟作于安史之亂以前的《麗人行》作過比較,指出:“此處曲江詩,所言皆‘花’、‘鳥’、‘蜻’、‘蝶’。一及宮苑,則云‘巢翡翠’,‘轉霏微’,‘云覆’,‘晚靜’而已。視前此所詠‘云幕’,‘御廚’,覺盛衰在目,彼此一時。”這種看法是有道理的。“水精宮殿轉霏微”所顯示的,即是一種虛空寥落的情景,這個“轉”字,則有時過境遷的意味。
與此剛好成對照的,是如期而至的自然界的春色:“桃花細逐楊花落,黃鳥時兼白鳥飛。”短短一聯,形、神、聲、色、香俱備。“細逐”、“時兼”四字,極寫落花輕盈無聲,飛鳥歡躍和鳴,生動而傳神。兩句襯托出詩人的此時的心緒:久坐江頭,空閑無聊,因而才這樣留意于花落鳥飛。“桃花細逐楊花落”一句,原作“桃花欲共楊花語”,后杜甫“自以淡筆改三字”(胡仔《苕溪漁隱叢話》),由擬人法改為描寫法。之所以這樣改,是因為“桃花欲共楊花語”顯得過于恬適而富有情趣,跟詩人當時仕途失意,懶散無聊的心情不相吻合。
這一聯用“自對格”,兩句不僅上下對仗,而且這一句的某些字詞也相對。此處“桃”對“楊”,“黃”對“白”。鳥分黃白,這是明點,桃楊之色則是暗點:桃花紅而楊花白。這般色彩又隨著花的“細逐”和鳥的“兼飛”而呈現出上下飄舞的動人景象,把一派春色渲染得異常絢麗。
風景雖好,卻是暮春落花時節。落英繽紛,固然賞心悅目,但也很容易勾起傷春之情,于是三、四聯對酒述懷,轉寫心中的牢騷和愁緒。
先寫牢騷:“縱飲久判人共棄,懶朝真與世相違。”這兩句的'意思是:“我整日縱酒,早就甘愿被人嫌棄;我懶于朝參,的確有違世情。”這是詩人的牢騷話,實際是說:“既然人家嫌棄我,不如借酒自遣;既然我不被世用,何苦恭勤朝參?”正話反說,更顯其牢愁之盛,又妙在含蓄委婉。這里所說的“人”和“世”,不光指朝廷碌碌無為之輩,牢騷已經發到了唐肅宗李亨的頭上。詩人素以“忠君”為懷,但失望過多的時候,也禁不住口出微辭。以此二句,足見詩人的憤懣不平之氣。
最后抒發愁緒:“吏情更覺滄洲遠,老大徒傷未拂衣。”這一聯是說:只因為微官縛身,不能解脫,故而雖老大傷悲,也無可奈何,終未拂衣而去。這里,以“滄洲遠”、“未拂衣”,和上聯的“縱飲”、“懶朝”形成對照,顯示一種欲進既不能,欲退又不得的兩難境地。杜甫雖然仕途失意,畢生坎坷,但“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的政治抱負始終如一,直至逝世的前一年(769年),他還勉勵友人“致君堯舜付公等,早據要路思捐軀”(《暮秋枉裴道州手札率爾遣興》),希望以國事為己任。可見詩人之所以縱飲懶朝,是因為抱負難展,理想落空;他把自己的失望和憂憤托于花鳥清樽,正反映出詩人報國無門的苦痛。
《對酒》鑒賞7
《采桑子·畫船載酒西湖好》
畫船載酒西湖好
急管繁弦
玉盞催傳
穩泛平波任醉眠
行云卻在行舟下
空水澄鮮
俯仰流連
疑是湖中別有天
西湖
賞析/鑒賞
【注釋】:
這首詞,上片描繪載酒游湖時船中絲竹齊奏、酒杯頻傳的熱鬧氣氛。下片寫酒后醉眠船上,俯視湖中,但見行云在船下浮動,使人疑惑湖中別有天地。
整首詞寓情于景,寫出了作者與友人的灑脫情懷。
下片寫醉后俯視湖水,只見白云朵朵,飄于船下。船在移動,云也在移動,似乎人和船在天上飄飛。“空水澄鮮”一句,本于謝靈運《登江中孤嶼》詩“云日相暉映,空水共澄鮮”,言天空與湖水同是澄清明凈。這一句是下片的'關鍵。兼寫“空”、“水”,綰合上句的“云”與“舟”。下兩句的“俯”與“仰”、“湖”與“天”,四照玲瓏,筆意俱妙,雖借用成句,而恰切現景,妥貼自然,如同己出。“俯仰留連”四字,又是承上啟下過渡之筆。從水中看到藍天白云的倒影,他一會兒舉頭望天,一會兒俯首看水,被這空闊奇妙的景象所陶醉,于是懷疑湖中別有一個天宇在,而自己行舟在兩層天空之間。
“疑是湖中別有天”,用“疑是”語,是就其形貌來說。說“疑”者非真,說“是”者誠是,“湖中別有天”的體會,自出心裁,給人以活潑清新之感。
《對酒》鑒賞8
《酒箴》原文
子猶瓶矣。觀瓶之居,居井之眉。處高臨深,動而近危。酒醪不入口,臧水滿懷。不得左右,牽于纆徽。一旦叀礙,為瓽所轠。身提黃泉,骨肉為泥。自用如此,不如鴟夷。
鴟夷滑稽,腹大如壺。盡日盛酒,人復借酤。常為國器,讬于屬車。出入兩宮,經營公家。由是言之,酒何過乎?
注釋
瓶,古代汲水的器具,是陶制的罐子。
眉,邊緣,和水邊為湄的“湄”,原是一字。
醪(勞),一種有渣滓的醇酒。
臧,同“藏”。
纆(墨)徽,原意為捆囚犯的繩索,這里指系瓶的繩子。
叀(專)礙,繩子被掛住。叀,懸。
瓽(擋dàng),井壁上的磚。轠(雷),碰擊。
提,拋擲。
鴟(癡)夷,裝酒的皮袋。
滑(骨gǔ)稽,古代一種圓形的,能轉動注酒的酒器。此處借喻圓滑。
《漢書》作“腹如大壺”。今從《北堂書鈔》、《藝文類聚》、《初學記》等書所引。
國器,貴重之器。
屬車,皇帝出行時隨從的車。
兩宮,指皇帝及太后的宮。
經營,奔走謀求的意思。以上四句顯然指那些帝王貴族的追隨者。下文補足兩句反語,以寓譏刺。
《酒箴》鑒賞
從表面看來,原文是說水瓶樸質有用,反而易招危害,酒壺昏昏沉沉,倒能自得其樂。讀者如不能體會揚雄的本意所在,也會產生不良印象,因此,后來柳宗元又作了一篇,將揚雄的`話反過來,從正面敘說,另成一篇很好的文章《瓶賦》。其實也是相反而適相成的。
乍一看,揚雄這篇典型的狀物小賦,著力描述的是兩種盛器的命運:水瓶質樸有用,反而易招損害;酒壺昏昏沉沉,倒能自得其樂。然而,請注意開篇那句話:“子猶瓶矣。”清楚地表明了作者的意圖在借器喻人。揚雄其人患有口吃,不善言談,但文名頗盛。他的這篇《酒箴》,用的當是曲筆,反話正說,語近旨遠,正所謂“假作真時真亦假”,其良苦用心,無非是要諫勸世人:莫為酒惑,應近君子而遠小人。
《對酒》鑒賞9
古詩原文
有大人先生,以天地為一朝,以萬期為須臾,日月為扃牖,八荒為庭衢。行無轍跡,居無室廬,幕天席地,縱意所如。止則操卮執觚,動則挈榼提壺,唯酒是務,焉知其余?
有貴介公子,搢紳處士,聞吾風聲,議其所以。乃奮袂攘襟,怒目切齒,陳說禮法,是非鋒起。先生于是方捧甖承槽、銜杯漱醪;奮髯踑踞,枕麴藉糟;無思無慮,其樂陶陶。兀然而醉,豁爾而醒;靜聽不聞雷霆之聲,熟視不睹泰山之形,不覺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觀萬物,擾擾焉,如江漢之載浮萍;二豪侍側焉,如蜾蠃之與螟蛉。
譯文翻譯
有一個大人先生,他把天地開辟以來的漫長時間看做是一朝,他把一萬年當做一眨眼工夫,他把天上的日月當做是自己屋子的門窗,他把遼闊的遠方當做是自己的庭院。他放曠不羈,以天為帳幕,以大地為臥席,他自由自在。停歇時,他便捧著卮子,端著酒杯;走動時,他也提著酒壺,他只以喝酒為要事,又怎肯理會酒以外的事!
有尊貴的王孫公子和大帶的隱士,他倆聽到我這樣之后,便議論起我來。兩個人揎起袖子,撩起衣襟要動手,瞪大兩眼,咬牙切齒,陳說著世俗禮法,陳說是非,講個沒完。當他們講得正起勁時,大人先生卻捧起了酒器,把杯中美酒傾入口中,悠閑地擺動胡子,大為不敬地伸著兩腳坐地上,他枕著酒母,墊著酒糟,不思不想,陶陶然進入快樂鄉。他無知無覺地大醉,很久才醒酒,靜心聽時,他聽不到雷霆的巨聲;用心看時,他連泰山那么大也不看清;寒暑冷熱的變化,他感覺不到;利害欲望這些俗情,也不能讓他動心。他俯下身子看世間萬事萬物,見它們像江漢上的浮萍一般亂七八糟,不值得一顧;公子處士在他身邊,他認為自己與他們更像蜾蠃和螟蛉一樣。
注釋解釋
酒德:飲酒的德性。頌:文體的一種。
大人:古時用以指稱圣人或有道德的人。
先生:對有德業者的尊稱。大人先生,此處作者用以自代。
朝(zhāo):平旦至食時為朝。
萬期(jī):萬年。期:周年。
扃牖(jiōngyǒu):門窗。扃:門;牖:窗。
八荒:四方與八隅合稱八方,八方極遠的地方為八荒。
幕、席:都是意動用法,以……為幕,以……為席。
如:往。
卮(zhī):古時一種圓形盛酒器。
觚(gū):古時一種飲酒器,長身,細腰,闊底,大口。
挈(qiè):提。
榼(kē):古時一種盛酒器。
務:勉力從事。
貴介:尊貴。
搢 (jìn)紳:插芴于帶間。搢:插。紳,大帶。古時仕宦者垂紳插芴,故稱士大夫為搢紳。搢一作為縉。
處士:有才德而隱居不仕的人。
風聲:名聲。
所以:所為之得失。
奮袂(mèi)攘(rǎng)襟:揮動衣袖,捋起衣襟,形容激動的神態。奮:猛然用力。袂:衣袖。攘:揎,捋。襟:衣的交領,后指衣的前幅。
切齒:咬牙。
鋒起:齊起,謂來勢兇猛。鋒一作為蜂。
于是:在這時。
甖(yīng):大肚小口的陶制容器。甖一作為罌。
槽:釀酒或注酒器。
漱醪(láo):口中含著濁酒。漱:含著。醪:濁酒。
奮髯:撩起胡子。髯:頰毛。
箕踞(jījū):伸兩足,手據膝,若箕狀。箕踞為對人不敬的坐姿。
枕麴(qū)藉(jiè)糟:枕著酒麴,墊著酒糟。麴:酒母。藉:草墊。
陶陶:和樂貌。
兀然:無知覺的樣子。
豁爾:此處指酒醒時深邃、空虛的樣子。
切:接觸。
感情,感于情,因所感而情動。
擾擾焉:紛亂的樣子。
二豪:指公子與處士。
蜾蠃:青黑色細腰蜂。
螟蛉:蛾的幼蟲。蜾贏捕捉螟蛉,存在窩里,留作它幼蟲的食物,然后產卵并封閉洞口。古人誤認為蜾贏養螟蛉為己子,螟蛉即變為蜾贏。此處以二蟲比處士與公子。
詩文賞析
這篇詩文可分為三層,起首至“惟酒是務,焉知其余”為第一層。作者以如椽之筆,勾勒了一位頂天立地、超時超空的“大人先生”形象。他,“以天地為一朝,萬期為須臾”,縮長為短,縮久遠為一瞬,比莊子筆下的“以久特聞”的彭祖和“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的大椿,越出幾萬倍。作者展開想像的翅膀,站在宇宙、天體的高度,俯視地球、人世的變幻,自然感覺渺小微末,那何必斤斤于一旦之交,汲汲于一夕之化。他,以“日月為扃牖,八荒為庭衢”,縮大為小,縮曠遠為門庭,其胸懷之廣闊,其眼界之高遠,超塵拔俗,連莊子筆下的“絕云氣,負青天”“摶扶搖羊角而上者九萬里”之大鵬,亦不能望其項背。以上四句,既突出“大人先生”之高大無比,橫空出世,又為后文展示其“德”鋪設一幅特大的背景。接著敘寫“大人先生”的衣食住行,煢煢獨立,不同凡響:“行無轍跡,居無室廬,幕天席地,縱意所如”,既然日月、八方只像扃牖、庭衢那么可以自由出入,普通車馬何能載乘,普通室廬何能蓋蔽,他——大人先生,豪放、脫羈,天當幕被,地當茵席,縱意所如,隨心所欲,這可以說已達到莊子所論說、描敘的“逍遙游”境界了。至此,作者的筆觸由虛而實,由前四句的空靈,到此四句的概述,再具體延伸到大人先生的“動止”,從而引出“酒”字,切入正題。他已不是一般的痛飲,而是狂飲。無論是靜止時分還是行動時刻,不是“操卮執觚”,就是“挈榼提壺”,始終與酒為徒,“惟酒是務”。史載劉伶出門掛酒榼于車,令人荷鋤隨之,曰“死便掘地埋我”。這可以作為上面幾句話的注腳。可見這個“大人先生”既是劉伶所向往的傲然世俗、卓然迥立之理想人物,也蘊含著劉伶本人的性格和影子。而“惟酒是務,焉知其余”,看似超然物上,不屑與營營碌碌、爭名奪利之世人為伍,但是舉杯澆愁愁更愁,這里面卻也或多或少發泄了不滿現實的牢騷,包藏著嫉世憤俗的情愫。
第二層從“貴介公子”到“是非蜂起”,提出“大人先生”之對立面對其狂飲所作出的反響。圍繞“酒”字,展開了飲與反飲的矛盾沖突,使文章波折起伏,激蕩回轉。“貴介公子”是既得利益者,無疑要維系其富貴利祿的名教禮法;而插笏系紳的官宦,作者稱其為隱居的“處士”,這里不無諷刺之意,他們自然也要捍衛其賴以進階的禮教法規。這些人不能容忍有近似瘋狂的酒徒在一旁破壞、藐視禮俗大法。因而,“聞吾風聲,議其所以”,一“聞”即“議”,顯示了這些人狹隘的心胸和饒舌的伎倆;“議”之不過癮,乃至于“奮袂攘襟,怒目切齒”,作者連下“奮”、“攘”、“怒”、“切”四個動詞,活畫出這批入圍而攻之、氣勢洶洶的猙獰面貌。他們“陳說”的核心,自然是“禮法”,一時間,唾沫橫飛,“是非”之說,蜂擁而起。根本沒有直率之人的立足之地,沒有耿介之士的容身之處。以上的描述,絕不是作者的隨意想像,而是對當時黑暗腐敗政治的一種概括和反映,真切而動人。
第三層,寫“大人先生”對公子、處士攻擊的回答。如果據理力駁,對這批沉湎禮法之徒,無可理喻,反而有損“大人先生”之曠達本性,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以率真的行為來沖破他們的名教禮法,大人先生于是索性變本加厲,不是一杯接著一杯、文文雅雅地喝,而是“捧罌承槽,銜杯漱醪”,多么的粗魯狷狂,簡直是滿口滿臉、滿頭滿身都浸淫于酒了。不僅如此,飲酒的姿態也隨之而變,坐則“奮髯箕踞”,越禮犯分;臥則“枕曲藉糟”,無法無天。大人先生心安理得,“無思無慮,其樂陶陶,兀然而醉”。這一系列倨傲不恭的行為,無疑是對那所謂的禮教的最大挑戰,也是對“公子”、“處士”的'最大棒喝。別看這些正人君子似乎春風得意,日日奔走于利祿,汲汲鉆營于宦途,但神傷慮竭,爾虞吾詐,哪有先生那么陶然自樂。筆觸至此,已切入“德”字。接下去,作者借醉態進一步擴展、申發“酒德”。醉是醉得那么“兀然”,毫無知覺;醒是醒得那么“恍爾”,心朗胸清。這里雖醉猶有三分醒,已醒還帶三分醉。他的感官因此異于常人:聽覺是“靜聽不聞雷霆之聲”;視覺是“熟視無睹泰山之形”;觸覺是“不覺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寫聽覺、視覺只是描繪醉態,是一種陪襯,目的是烘托出大人先生不為利欲撼情,甘居淡泊的高尚品德。《評注昭明文選》說:“酒中忘思慮,絕是非,不知寒暑利欲,此便是德。”評得非常確切。作者筆下的“大人先生”于已是“不聞”“不睹”“不覺”,而對人卻看得異常透徹:“俯視萬物,擾擾焉如江漢之載浮萍”,世上萬物是那么地亂七八糟漂泊無定,有什么可留戀一顧的。爾等公子、處士猶如蜾贏、螟蛉這樣渺小的東西,何能長久。既稱公子、處士為“二豪”,卻又比喻為蟲子,是極妙的諷刺,極度的蔑視。這一層的詞意似乎多為自我解嘲,不辨是非,而通觀全文,卻是嘻笑怒罵,痛快淋漓,涇渭分明,是非自辨。那位“大人先生”雖沉湎于酒,卻不沉湎其心,酒德由是而興;而那公子、處士雖不沉湎于酒,卻沉湎于札法,滿口的說教越顯示出他們的無德。所謂的“有德者”最無德,所謂的“無德者”最有德,正是這篇文章的題旨所在。
這篇駢文全篇以一個虛擬的“大人先生”為主體,借飲酒表明了一種隨心所欲,縱意所如的生活態度,并對封建禮法和士大夫們作了辛辣的諷刺。語言形象生動,清逸超拔,音韻鏗鏘,主客對峙,鋪敘有致,文氣浩蕩,筆酣墨飽,有飄然出塵,凌云傲世之感。作者把那些“貴介公子”,“縉紳處士"們的丑態和“大人先生”“無思無慮,其樂陶陶"的悠然自在相對比,達到了鮮明的諷刺效果。作者極力渲染了酒醉后的怡然陶醉之感,視縉紳公子們如蟲豕一般,于不動聲色之中作了盡情的嘲諷。
《對酒》鑒賞10
杯汝來前,老子今朝,點檢形骸。甚長年抱渴,咽如焦釜;于今喜睡,氣似奔雷。汝說“劉伶,古今達者,醉后何妨死便埋。”渾如此,嘆汝于知己,真少恩哉!更憑歌舞為媒。算合作、人間鴆毒猜。況怨無小大,生于所愛;物無美惡,過則為災。與汝成言:“勿留亟退,吾力猶能肆汝杯。”杯再拜,道“麾之即去,招亦須來。”
寫飲酒的詩詞,琳瑯滿目,多不可數。寫戒酒,在詩壇詞苑中,便甚為少見了。其實辛棄疾并非真的要戒酒,他不過藉此以抒胸中之塊壘也。
詞用主客體問答對話的形式,雖仿效漢代東方朔《答客難》和班固《賓戲》,但以酒杯為客,以己為主,居高臨下,發了一場妙趣橫生的議論,讀來是頗耐尋味的。起筆不凡,以命令的口氣呼曰:“杯汝來前”,繼便道出戒酒的原因:從今天起我要保養身體,約束自己,不再飲酒傷身了。“老子”,即老夫,老人自稱。《禮記·曲禮上》:“大夫七十而致事,…自稱曰‘老夫’。”但這里與上句“汝”字相應,含有倨傲的意思。“汝”,本文為你。《書·堯典》記堯對舜說讓他繼帝位:“格!汝舜。……汝陟帝位。”亦含有命令、指示的意思。“形骸”,謂人的形體。《淮南子·精神訓》:“忘其五臟,投其形骸。”接著正言相告:為甚么我長年口渴,喉嚨干得似焦炙的鍋子一樣難受;現在又添了嗜睡,鼻息(酣聲)似雷鳴。“長年抱渴”四句用扇面對(又稱隔句對),“咽如焦釜”,“氣似奔雷”是夸張語。“抱渴”,患酒渴病,即嗜酒成癮。《世說新語·任誕篇》:“劉伶病酒,渴甚,從婦求飲。”概言之,這四句即因酒致病,酒杯的罪責難逃。“汝說”三句是酒杯的申辯。典用《晉書》卷四十九《劉伶傳》:“(劉伶)常乘鹿車,攜一壺酒,使人荷鍤而隨之,謂曰:‘死便埋我’。”又《世說新語·文學篇》引《名士傳》:劉伶“肆意放蕩,以宇宙為狹。常乘鹿車,攜一壺酒,使人荷鍤隨之,云:‘死便掘地以埋’。”但這里用“汝說”而不用“杯說”,可知是主人復述杯的話,而不是杯在自說,顯示出主人的驚訝,未料到對方這樣說。故以嚴重的口吻斥曰:“渾如此,嘆汝于知己,真少恩哉!”“渾如此”,竟然如此。感嘆酒杯“少恩”,無情義,比開頭那番命令埋怨話,口氣發生了變化。
作者“止酒”的`主意已定,下面“更”字再加重語氣,詞意又進一層。對酒進行譴責,分三層說。一稱沉酣歌舞,如酒之媒介,害人尤甚,直似鴆毒。《漢書》卷三十八《齊悼惠王傳》:“太后怒,乃令人酌兩卮鴆酒置前,令齊王為壽。”顏師古注引應劭曰:“鴆鳥黑身赤目,食蝮蛇野葛,以其羽畫(?)酒中,飲之立死。”又,《漢書》卷五十三《景十三王傳贊》:“是故古人以晏安為鴆毒。”《左傳·閔公元年》:“宴樂鳩毒,不可懷也。”孔穎達疏:“宴安自逸,若鴆毒之藥,不可懷戀也。”稼軒用典巧妙,正取義于此。宋孝宗即位后,雖一度振作,主張北伐,但興隆和議后,一切行事,盡如高宗,文恬武嬉,滿足于偏安一隅,“直把杭州作汴州”,豈不是“飲鴆止渴”。其次,接以四句議論,從哲理方面述說飲酒之害:“況怨無小大,生于所愛;物無美惡,過則為災。”意為何況怨恨不論大小,常由愛極而生;事物不論何等好(“美惡”,偏義于美),超過限度就會成災害。以“理語”入詞,而無“理障”,以其富有情致,用語清暢,言近指遠。再次,毅然決然地宣稱:“與汝成言:‘勿留亟退,吾力猶能肆汝杯’。”意為今天跟你說定:勿留急去,不然我尚有力把你砸碎!“肆”,原義指古時處死刑后陳尸于市。《周禮·秋官·掌戮》:“凡殺人者,踣之者市,肆之三日。”此處語出《論語·憲問》:“吾力猶能肆諸市朝。”這里借其語意對酒而言,示戒酒之決心。最后酒杯深深再拜,只有俯首聽命了:“麾之即去,招亦須來。”即去,須來,一切聽從安排,完全一副唯唯喏喏相了,詩人以徹底的勝利而告終。《漢書·汲黯傳》:“招之不來,麾之不去。”此反用其意。
辛棄疾是位“諸體皆備”的詞人,此詞可為佐證。它與那些“大聲鞺鞳”、“龍騰虎擲”之作不同;也與那些“秾纖綿密”、“婉而嫵媚”的篇什有異;而是稍帶幽默戲謔的偶然興到之作。它打破上下片的換意定格,第一段從開頭“杯汝來前”直到下片“吾力猶能肆汝杯”止,是作者對酒杯譴責和對酒害的議論。第二段即最末三句,是酒杯對作者的應答。作者自由揮灑,涉筆成趣,于縱性放誕中,表現出政治失意的苦悶。劉體仁《七頌堂詞釋》云:“稼軒‘杯汝來前’,毛穎傳也。‘誰共我,醉明月’,恨賦也,皆非詞家本色。”韓愈的《毛穎傳》曰:“秦之滅諸侯,穎與有功,賞不酬勞,以老見疏,秦真少恩哉!”詞亦隱含此意。但如果以“本色”求稼軒,自是南轅北轍。詞大量采取散文句而加之以議論。首句變本調四字句的二二節奏,而作上一下三。雖大量使用經史散文句法和用意,使傳情達意愈見自由揮灑,堪稱于宋詞中別樹一幟之作。
《對酒》鑒賞11
有些事,如果不是被人提及,我多半是不愿輕易翻出來的。因為在時隔多年之后,待我再次翻出,有些是彌久醇香、可供回味的,而有些可能是令人傷悲,甚至陷入傷痛的。
比如父親和酒。
父親是地地道道的關中東府農民,在他年幼時,母親過早去世。家境貧寒的父親幾乎沒上幾天學,便早早輟學跟著我的祖父學會了做甑糕這門手藝,一邊務農,一邊隨我祖父走村串巷,掙點小錢,養家糊口。在市場沒有開放的年代,做小生意通常像做賊一樣東躲西藏,偷偷摸摸,生怕被公家人發現而把器具沒收。聽父親講,他小時候和我祖父常是天不亮,就拉著架子車悄悄出門了。
打我懂事起,他就經常和幾個伯伯叔叔聚在一起,推杯換盞,猜拳行令。酒至半酣處,也偶爾會哼唱幾句秦腔。仿佛清貧歲月里,農村苦日子帶來的憂愁和傷感,借一杯酒就能澆滅,大聲哼唱幾句秦腔就能云消霧散一般遠去。在我印象里,年輕時的父親人緣特好,為人實誠,待人真誠,所以一幫志趣相投的鄉鄰四舍都樂意和父親交往。而能和父親在一起喝酒的憨憨伯、立本叔、西俊哥、東海哥等等都是父親的好哥們兒。他們農忙時,相互幫襯;農閑時,在一起喝酒、聊天、喝茶。那幾位伯伯叔叔的酒量都甚大,喝到興起之處,說話嗓門很大,豪氣干云,從不顧忌什么,一派關中農村男人的爽直性格顯露十足。他們一頓酒喝到半夜是常有的事。有時他們在上房劃拳喝令,睡在廈房的我和母親、姐姐,聽著那熱鬧勁兒,也能安然入睡。
父親嗜酒,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剛開始,我覺得喝酒不但奢侈還費錢,但后來覺得我的想法是錯誤的。在農村,干完一天體力活后,能喝上幾口白酒,除了消除疲勞,睡覺舒服,只要不喝過量,第二天起來絕對神清氣爽,渾身是勁兒。若在冬天農村的農閑時節,做上幾道下酒菜,吆三喝五約上幾個好友,稍微改善一下伙食不說,也能融洽一下鄉鄰朋友的關系。那時的農村業余生活單調,經濟水平低下,對于喝什么牌子的酒大家不計較,但我清楚地記得,父親和我的幾個伯伯叔叔們最愛喝的是西鳳酒。這個牌子的酒在我們老家關中東府一帶名氣很大,誰家辦紅白喜事,如果酒桌能上一兩瓶西鳳酒,就算這個酒席辦成了,鄉黨鄰里就夸主人家的事辦得體面。而在逢年過節,走親戚能給親朋好友帶瓶西鳳酒,也真算是份重禮。
據我后來判斷,父親之所以也喜歡酒,應該是受了祖父的影響。祖父一生因為做點小生意,十里八鄉的人大多認識他。他愛喝酒也是出了名的。他沒有別的愛好,平時掙點零花錢,總喜歡提瓶酒或者灌點散裝酒,就著花生米或羊雜碎之類的.東西,一個人喝,直到慢慢醉去。后來父親長大一些,祖父便叫上父親一起喝酒,父子倆一天的疲勞,仿佛只有兩杯酒下肚才能解脫。如果說跟祖父的對飲小酌,讓父親略有了一些品咂生活滋味的感受,那祖父過世后,父親喝下的多是苦酒。因為一向性格開朗的父親,在祖父離開人世后一夜之間忽然變得沉默寡言。很長一段日子,每當父親獨飲小酒,總在不經意間把目光停留在客廳墻壁,那張泛黃的祖父遺像上。
父親10多歲喪母,30歲喪父,使他過早地背上了生活的重擔,四個年幼的兒女,地里總也刨不出富余的莊稼。他不知疲倦地重復著機械而單調的清苦歲月。迫于生活壓力,父親后來離開了家鄉,輾轉縣城、省城,依靠祖父遺傳下來的甑糕這門手藝,繼續維持著一家的生計。他起早貪黑,經受的苦楚,除了我們做兒女的,沒有幾個人能看得到。在我的眼里,在無數個寒冬酷暑,酒是不善言辭的父親唯一的慰藉,正如他所言的那樣:酒,冬天喝了驅寒養生,夏天喝了安神助眠。喝一口小酒啊,啥煩惱都忘得一干二凈……
八年前的初冬,父親身患重病,突然離我們遠去之后,我的這種感覺尤為強烈。這么多年來,只要一想起父親,就仿佛他隔著并不遙遠的歲月,坐在我身旁一邊敘舊,一邊端起酒杯默默品味。
父親離世多年,因為我極少回老家,和父親當年一起喝酒的那些伯伯叔叔們很少再能見到。但當我在身處異鄉,偶爾端起酒杯,看到純凈透明的酒杯里散發出香氣淡雅的酒液時,沒有人知道,我此刻看到的,仿佛是祖父和父親影子在酒杯里輕輕蕩漾。那種辛辣的味道,分明飽含著祖父和父親一生的苦與淚。
《對酒》鑒賞12
云安九日,鄭十八攜酒陪諸公宴
[唐] 杜甫
寒花開已盡,菊蕊獨盈枝。舊摘人頻異,輕香酒暫隨。
地偏初衣夾,山擁更登危。萬國皆戎馬,酣歌淚欲垂。
【鶴注】永泰元年八月,仆固懷恩及吐蕃、回統等人寇,故詩云“萬國皆戎馬。”
【遠注】鄭十八,名賁,云安人。
寒花開已盡①,菊蕊獨盈枝②。舊摘人頻異,輕香酒暫隨。地偏初衣挾③,..山擁更登危④。萬國皆戎馬,酣歌淚欲垂⑤。
(上四九日,自傷飄蕩。下四云安,慨世亂離。人指諸公,曰頻異,憶去年也。鄭方攜酒,曰暫隨,念將來也。初衣夾,見地氣之暖。更登危,見山城之高。)
①張正見詩:“霜雁排空斷,寒花映日鮮。”②沈佺期詩:“魏文頒菊蕊,漢武賜萸囊。”③陶潛詩:“心遠地自偏。”《說文》:“,無絮衣。”《秋興賦》:“藉莞蒻,御衣。”④《風俗通》:“九日登高,以禳災厄。”《記》:“孝子不登危。”⑤《商書》:“酣歌于室。”
杜甫 杜甫(712年—770年),字子美,漢族,本襄陽人,后徙河南鞏縣。自號少陵野老,唐代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與李白合稱“李杜”。為了與另兩位詩人李商隱與杜牧即“小李杜”區別,杜甫與李白又合稱“大李杜”,杜甫也常被稱為“老杜”。
杜甫在中國古典詩歌中的`影響非常深遠,被后人稱為“詩圣”,他的詩被稱為“詩史”。后世稱其杜拾遺、杜工部,也稱他杜少陵、杜草堂。
杜甫創作了《春望》《北征》《三吏》《三別》等名作。乾元二年(759年)杜甫棄官入川,雖然躲避了戰亂,生活相對安定,但仍然心系蒼生,胸懷國事。雖然杜甫是個現實主義詩人,但他也有狂放不羈的一面,從其名作《飲中八仙歌》不難看出杜甫的豪氣干云。
杜甫的思想核心是儒家的仁政思想,他有“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的宏偉抱負。杜甫雖然在世時名聲并不顯赫,但后來聲名遠播,對中國文學和日本文學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杜甫共有約1500首詩歌被保留了下來,大多集于《杜工部集》。
《對酒》鑒賞13
李白
四明有狂客,風流賀季真。長安一相見,呼我謫仙人。
昔好杯中物,翻為松下塵。金龜換酒處,卻憶淚沾巾。
狂客歸四明,山陰道士迎。敕賜鏡湖水,為君臺沼榮。
人亡余故宅,空有荷花生。念此杳如夢,凄然傷我情。
【譯文】
四明山中曾出現過一個狂客,他就是久負風流盛名的賀季真。
在長安頭一次相見,他就稱呼我為天上下凡的仙人。
當初是喜愛杯中美酒的酒中仙,今日卻已變成了松下塵。
每想想起用盎龜換酒的情景,不禁就悲傷地淚滴沾巾。
狂客賀先生回到四明,首先受到山陰道士的歡迎。
御賜一池鏡湖水,為您游賞在山光水色之中。
人已逝去僅余故居在,鏡湖里空有朵朵荷花生。
看到這些就使人感到人生渺茫如一場大夢,使我凄然傷情。
【注釋】
⑴賀監:即賀知章。唐肅宗為太子時,賀知章曾官太子賓客兼正授秘書監,故詩題及序中以“賀監”、“太子賓客賀公”稱之。竇蒙《述書賦注》:賀知章,天寶二年以年老上表,請入道,歸鄉里,特詔許之。知章以贏老乘輿而往,到會稽,無幾老終。九年冬十二月,詔曰:“故越州千秋觀道士賀知章,神清志逸,學富才雄,挺會稽之美箭,蘊昆岡之良玉,故飛名仙省,侍講龍樓。愿追二老之奇蹤,克遂四明之狂客。允協初志,脫落朝衣,駕青牛而不還,狎白鷗而長往。舟壑靡息,人壑兩亡,推舊之懷,有深追悼,宜加縟禮,式展哀榮,可贈兵部尚書。”
⑵金龜換酒:《本事詩》:李太白初自蜀至京師。舍于逆旅。賀監知章聞其名,首訪之,既奇其姿,復請所為文,出《蜀道難》以示之。讀未竟,稱嘆者數四,號為“謫仙”。解金龜換酒,與傾盡醉,期不間日,由是聲益光赫。“金龜”蓋是所佩雜玩之類,非武后朝內外官所佩之金龜也。楊升庵因杜詩有“金魚換酒”之句偶爾相似,遂謂“白弱冠遇賀知章在中宗朝,未改武后之制”云云。考武后天授元年九月。改內外官所佩魚為龜。中宗神龍元年二月,詔文武官五品以上,依舊式佩魚袋。當是時,太白年未滿十齡,何能與知章用遇于長安?又知章自開元以前,官不過太常博士,品居從七,于例亦未得佩魚。楊氏之說,殆未之考耶?
⑶四明:浙江舊寧波府的別稱,以境內有四明山得名。四明山,在今浙江寧波市西南。《名山洞天福地記》:四明山,周圍一百八十里,名丹山赤水之天,在明州。
⑷賀季真:即賀知章,季真是賀知章的字。《唐書》:賀知章,字季真,越州永興人。性曠夷,善談說,陸象先嘗謂人曰:“季真清談風流,吾一日不見,則鄙吝生矣。”證圣初,擢進士超拔群類科,累遷太常博士。開元十三年,遷禮部侍郎,兼集賢院學士。一日并謝。遷太子右庶子,充侍讀,徙工部。肅宗為太子,知章遷賓客、授秘書監。晚節尤誕放,邀嬉里巷,自號“四明狂客”。及秘書外監,每醉輒屬詞,筆不停書,咸有可觀,未始刊飭。善草隸,好事者具筆研從之,意有所愜,不復拒,然紙才十數字,世傳以為寶。
⑸謫仙人:被貶謫到人間來的仙人。
⑹杯中物:即酒。語出陶潛詩:“天運茍如此,且進杯中物。”
⑺松下塵:已亡故的意思,古時墳墓上多植松柏,故云。語出釋曇遷詩:“我住刊江側,終為松下塵。”
⑻山陰:今浙江紹興,賀知章的故鄉。
⑼鏡湖:在今浙江紹興會稽山北麓。《唐書》:賀知章,天寶初病,夢游帝居,數日寤,乃請為道士,還鄉里,詔許之。以宅為千秋觀而居,又求周宮湖數頃為放生池,有詔賜鏡湖剡川一曲。既行,帝賜詩,皇太子百官餞送。擢其子曾子為會稽郡司馬,賜緋魚,使侍養。幼子亦聽為道士。卒年八十六。
⑽沼:池塘,這里指鏡湖。
⑾故宅:據王琦《李太白全集》注引《會稽志》。唐賀秘監故宅在會稽縣東北三里,遺址今已不存。施宿《會稽志》:唐賀秘監宅,在會稽縣東北三里八十步,今天長觀是。
【創作背景】
賀知章,字季真,會稽永興(今浙江蕭山)人。性放曠,善談笑,晚年尤加縱誕,邀嬉里巷,自號“四明狂客”及“秘書外監”,當時賢達皆傾慕之。天寶三載(744)春正月,知章因病恍惚,乃上疏請度為道士,求還鄉里,詔許之。又求周宮湖數頃為放生池,有詔賜鏡湖剡川一曲。臨行,帝賜詩,皇太子及百官皆餞送執別。李白當時寫有《送賀監歸四明應制》及《送賀賓客歸越》二詩。賀知章回鄉后不久便去世了,卒年八十六。這兩首詩是在賀知章去世之后的天寶六載(747),李白游會稽時悼念賀知章而作的。
唐人孟棨《本事詩》記載:“李太白初至京師,舍于逆旅,賀監知章聞其名,首訪之。既奇其姿,復請所為文,出《蜀道難》以示之,讀未竟,稱賞者數四,號為謫仙。解金龜換酒,與傾盡醉,期不間日,由是稱譽光赫。”這段記載與李白的自序大同小異,“金龜換酒”的故事。在當時傳為美談。
李白與賀知章之間的關系十分密切,其中除了“稱譽光赫”的感激之情外,最根本的'原因,還是他們在性格及愛好上有共同之處:一是性格放曠縱誕,二是工詩善書法,三是嗜酒如命。故杜甫《飲中八仙歌》說:“知章騎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李白一斗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同賀知章相識之初,正是李白充滿浪漫幻想之時。盡管李白懷抱宏偉的理想,希望完全憑借個人的才能以布衣直取卿相,但名聲顯赫的賀知章對于他的稱譽褒獎,事實上也就更加容易引起世人對于李白的重視。這一點對于李白來說,應該是刻骨銘心的。
就在賀知章辭官歸里的這一年三月,李白似乎也失去了依靠,遭讒受謗,帝用疏之。一切理想和希望遂亦破滅,最終也只得滿懷悲憤,揮淚離開了長安。天寶六載(747),李白往會稽憑吊賀知章,回首往事,對酒思人,昔日的歡樂,今日的悲辛,一時涌上心頭,詩人不免“悵然有懷”,寫下了這兩首詩。
【賞析】
第一首以“金龜換酒”事為中心,追憶與賀知章的情誼。“四明有狂客,風流賀季真。”《寧波府志》:“四明山發自天臺,屹峙于郡治之坤隅,上有二百八十峰,綿亙明、越、臺三州之境,為三十六洞天之一。”《會稽記》亦載:“縣南有四明山,高峰迭云,連岫蔽日。”賀知章家于此,故自號“四明狂客”。“風流”二字,本陸象先語,《舊唐書》卷一九〇引陸氏語云:“賀兄言論倜儻,真可謂風流之士。吾與子弟離闊,都不思之,一日不見賀兄,則鄙吝生矣。”可見李白用“風流”二字,并非僅僅用以形容賀知章的言談風姿,而且還帶有無限的思念之情。始二句點明所憶之人,接下來回憶:“長安一相見,呼我謫仙人。”此二句所言之事已見詩序。
“昔好杯中物,今為松下塵。”一言昔,一言今。“昔好杯中物”概括了賀知章一生的嗜好——酒。李白在寫這兩首詩之后,還有《重憶一首》詩云:“欲向江東去,定將誰舉杯?稽山無賀老,卻棹酒船回。”似乎李白與賀知章情誼的凝聚點就在于“酒”。而賀知章也的確是離不開酒的,前引杜甫《飲中八仙歌》也說明了這一點。“金龜換酒處,卻憶淚沾巾。”“金龜換酒”,可以說是李白與賀知章交往中最難以忘懷的一幕。這里的“換酒處”與下句的“卻憶”是倒裝句,本應為:“卻憶金龜換酒處”,但詩人為了強調“金龜換酒”事,以突出賀知章那豪爽的性格和對友情的傾心,方作如此安排。今日對酒,詩人難免會想起昔日“長安一相見”的情形,也更不會忘記“金龜換酒”那令人愜意的一幕;尤其是當詩人在今與昔的反復對比與追憶中,其中也不排斥詩人自身的遭際,不能不倍加思念這位曾有知遇之恩的亡友,不能不淚盈滿巾。
第二首從賀知章歸鄉后著筆,進一步抒發詩人內心的懷念與悲凄之情。“狂客歸四明,山陰道士迎。”賀知章是“請為道士還鄉里”,故云“道士迎。二句雖同為遙憶,但前句實寫,后句虛擬。“歸”、“迎”二字概括了賀知章還鄉的整個過程,容量極大。“敕賜鏡湖水,為君臺沼榮。”賀知章歸鄉時,皇帝曾下詔,將鏡湖剡川一曲賜于他,作為放生池。“為君臺沼榮”,即為這一片池塘增添了榮耀和光彩。
以上四句平平道來,似無深意,但它卻很自然地把讀者帶回到了當初長安送別的場面,更令人不禁想起李白當時贈行的兩首詩:“久辭榮祿遂初衣,曾向長生說息機。真訣自從茅氏得,恩波應阻洞庭歸。”(《送賀監歸四明應制》)“鏡湖流水漾清波,狂客歸舟逸興多。山陰道士如相見,應寫黃庭換白鵝。”(《送賀賓客歸越》)完全是一種樂觀的、恭賀的態度。對于賀知章來說,這種“辭榮祿”而“遂初衣”的結局,的確是功成身退、榮歸鄉里。而這正是李白所羨慕、所追求的。但詩人感情一轉:“人亡余故宅,空有荷花生。”
可以想象,如果賀知章還在世的話,此時二人的相聚,應該是怎樣的情形。“荷花生”不僅點明了此行的季節,而且還帶有無限的情韻,尤其是“空有”二字,更準確地傳達出了詩人那深深的思念之情。睹物思人,對酒懷人,往事歷歷在目,然而“念此杳如夢,凄然傷我情”。如幻似夢般的往事,空余故宅的現實,不僅有睹物思人、對酒懷人之念,也更有蕭條異代、物是人非之感,這一切,不能不令人落淚沾巾、凄然傷情。
這兩首詩在藝術上主要采用了今昔對比的手法,隨著鏡頭的一再轉換,展現出詩人撫今追昔、感慨萬千的心緒。第一首前四句著重對昔日的追憶,但后四句卻是在今——昔、今——昔的反復重迭之中,來加強感情的抒發。第二首前四句言昔,后四句言今,同樣是在對比之中展示出詩人那極不平靜的心緒。這一手法的運用,無疑加強了詩歌的藝術效果。
明代詩論家陸時雍本著“絕去形容,獨標真素”(《詩鏡總論》)的論詩宗旨,對唐代五言古詩,包括杜甫在內,基本上持否定態度,而唯獨李白頗得贊許。他在《詩鏡總論》中說:“觀五言古于唐,此猶求二代之瑚璉于漢世也。古人情深,而唐以意索之,一不得也;古人象遠,而唐以景逼之,二不得也;古人法變,而唐以格律之,三不得也;古人色真,而唐以巧繪之,四不得也;古人貌厚,而唐以姣飾之,五不得也;古人氣凝,而唐以佻乘之,六不得也;古人言簡,而唐以好盡之,七不得也;古人作用盤礴,而唐以徑出之,八不得也。雖以子美雄材,亦踣躓于此而不得進矣。庶幾者其太白乎?意遠寄而不迫,體安雅而不煩,言簡要而有歸,局卷舒而自得。離合變化,有阮籍之遺蹤;寄托深長,有漢魏之委致。”陸氏的見解未免過于偏激,但李白的《對酒憶賀監》這一類詩,的確具有上述特征,從而帶有“絕去舊形容,獨標真素”的顯著特點。
首先,當時律詩已相當成熟,但李白卻仍采用古詩的形式,這正是為了更貼切地表現他那種樸素、純真而又自然的情感,詩歌的本身,已說明了這一點。其次,從這兩首詩中可以看出,詩人不事雕鑿,毫無驚人之句,一切平平道來,然而其中蘊含的情韻和詩人內心的凄楚,卻十分深沉飽滿。這大概就是陸時雍所說的“深情淺趣,深則情,淺則趣”(《詩鏡總論》)的道理。從詩歌審美角度來說,這也正是李白所說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準則。
《對酒》鑒賞14
【原文】
湖中對酒作 張謂
夜坐不厭湖上月,
晝行不厭湖上山。
眼前一樽又長滿,
心中萬事如等閑。
主人有黍百余石,
濁醪數斗應不惜。
即今相對不盡歡,
別后相思復何益。
茱萸灣頭歸路賒,
愿君且宿黃翁家。
風光若此人不醉,
參差孤負東園花。
【鑒賞】
題為湖中對酒,表現盛唐人豪邁的胸襟,樂觀通達的生活態度。
詩從湖上風光寫起。從全詩看,這顯然是一個春天,湖上風光到了最美的時節,白天水光瀲滟山色空蒙,月夜,素月分輝,明河共影,浮光耀金。詩人抓住晝、夜不同的山光水色,一開始就寫出總也看不夠的'意思。夜坐不厭湖上月,晝行不厭湖上山,句中運用重復,寫出了即使夜以繼日地游覽,仍是相看兩不厭的旅游情趣。人間萬事細如毛,凡人俗世紛擾諸多,而面對湖光山色,這煩惱就消去一半。另一半就只能靠借酒澆愁了。一杯下肚,百慮皆空:眼前一樽又長滿,心中萬事如等閑。又長滿,是十分愜意的語氣。
《對酒》鑒賞15
水調數聲持酒聽,午醉醒來愁未醒。送春春去幾時回?臨晚境,傷流景,往事后期空記省。
沙上并禽池上瞑,云破月來花弄影。重重簾幕密遮燈,風不定,人初靜,明日落紅應滿徑。
古詩簡介
《天仙子·水調數聲持酒聽》是宋代文學家張先的代表詞作,被選入《宋詞三百首》。此詞上闋寫春愁無限及人生遺憾,五句話寫五件傷怨的情事:《水調》歌怨聲哀切,醉醒愁未醒,送春歸去不知何時能回;臨鏡而傷年光飛逝,回憶往事歷歷,只有空懷舊夢;下闋通過“并禽”寫自己孤獨,月弄花影烘托出人生之無奈;以“落紅應滿徑”暗喻作者情緒的低落。全詞將作者慨嘆年老位卑、前途渺茫之情與暮春之景有機地交融在一起,調子沉郁傷感,情蘊景中,用語精準,工于鍛煉字句,體現了張詞的主要藝術特色。其中“云破月來花弄影”是千古傳誦的名句。
譯文
手執酒杯細聽那《水調歌》聲聲,午間醉酒雖醒愁還沒有醒。送走了春天,春天何時再回來?臨近傍晚照鏡,感傷逝去的年景,如煙往事在日后空自讓人沉吟。
鴛鴦于黃昏后在池邊并眠,花枝在月光下舞弄自己的倩影。一重重簾幕密密地遮住燈光,風兒還沒有停,人聲已安靜,明日落花定然鋪滿園中小徑。
注釋
⑴嘉樂小倅:嘉樂,秀州別稱,治所在今浙江省嘉興市。倅,副職,時張先任秀州通判。
不赴府會:未去官府上班。
⑵水調:曲調名。
⑶流景:像水一樣的年華,逝去的光陰。景,日光。
⑷后期:以后的約會。記:思念。省(xǐng):省悟。
⑸并禽:成對的鳥兒。這里指鴛鴦。
瞑:天黑,暮色籠罩。
⑹弄:擺弄。
⑺落紅:落花。
賞析/鑒賞
這是北宋詞中名篇之一,也是張先享譽之作。而其所以得名,則由于詞中有“云破月來花弄影”之句。據陳師道《后山詩話》及胡仔《苕溪漁隱叢話》所引各家評論,都說張先所創的詞中以三句帶有“影”字的佳句為世所稱,人們譽之為“張三影”。
這首詞下有注云:“時為嘉禾小倅,以病眠,不赴府會。”說明詞人感到疲怠,百無聊賴,對酣歌妙舞的府會不敢興趣,這首詞寫的就是這種心情。
作者未嘗不想借聽歌飲酒來解愁。但在這首詞里,作者卻寫他在家里品著酒聽了幾句曲子之后,不僅沒有遣愁,反而心里更煩了。于是在吃了幾杯悶酒之后便昏昏睡去。一覺醒來,日已過午,醉意雖消,愁卻未曾稍減。馮延巳《鵲踏枝》:“昨夜笙歌容易散,酒醒添得愁無限。”這同樣是寫“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兮奈老何?”的閑愁。只不過馮是在酒闌人散,舞休歌罷之后寫第二天的蕭索情懷,而張先則一想到笙歌散盡之后可能愁緒更多,所以根本連宴會也不去參加了。這就逼出了下一句“送春春去幾時回”的感嘆來。沈祖棻《宋詞賞析》說:“這首詞乃是臨老傷春之作,與詞中習見的少男少女的傷春不同。”這話確有見地。但張先傷春的內容卻依然是年輕時風流繾綣之事。理由是:一、從“往事后期空記省”一句微逗出個中消息;二、下片特意點明“沙上并禽池上暝”,意思說鴛鴦一類水鳥,天一黑就雙棲并宿,燕婉親昵,如有情人之終成眷屬。而自己則是形影相吊,索居塊處。因此,“送春春去幾時回”的上下兩個“春”字,也就有了不盡相同的涵義。上一個“春”指季節,指大好春光;而下面的“春去”,不僅指年華的易逝,還蘊涵著對青春時期風流韻事的追憶和惋惜。這就與下文“往事后期空記省”一句緊密聯系起來。作者所“記省”的'“往事”并非一般的嗟嘆流光的易逝,或傷人事之無憑,而是有其具體內容的。只是作者說得十分含蓄,在意境上留下很多余地讓讀者憑想象去補充。
“臨晚鏡,傷流景”。杜牧《代吳興妓春初寄薛軍事》詩有句云:“自悲臨曉鏡,誰與惜流年?”張反用小杜詩句,以“晚”對“曉”,主要在于寫實。小杜是寫女子晨起梳妝,感嘆年華易逝,用“曉”字;而張先詞則于午醉之后,又倦臥半晌,此時已近黃昏,總躺在那兒仍不能消解憂愁,便起來“臨晚鏡”了。這個“晚”既是天晚之晚,當然也隱指晚年之晚,這同上文兩個“春”字各具不同涵義是一樣的,只是此處僅用了一個“晚”字,而把“晚年”的一層意思通過“傷流景”三字給補充出來了。
“往事后期空記省”句中的“后期”一本作“悠悠”。從詞意含蓄看,“悠悠”空靈而“后期”質實,前者自有其傳神入妙之處。但“后期”二字雖嫌樸拙,卻與上文“愁”、“傷”等詞語綰合得更緊密些。“后期”有兩層意思。一層說往事過了時,這就不得不感慨系之,故用了個“空”字;另一層意思則是指失去了機會或錯過了機緣。所謂“往事”,可以是甜蜜幸福的,也可以是辛酸哀怨的。前者在多年以后會引起人無限悵惘之情,后者則使人一想起來就加重思想負擔。這件“往事”,明明是可以成為好事的,卻由于自己錯過機緣,把一個預先定妥的期約給耽誤了(即所謂后期),這就使自己追悔莫及,正如李商隱說的“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隨著時光的流逝,往事的印象并未因之淡忘,只能向自己的“記省”中去尋求。但尋求到了,也并不能得到安慰,反而更增添了煩惱。這就是自己為什么連把酒聽歌也不能消愁,從而嗟老傷春,即使府中有盛大的宴會也不想去參加的原因了。可是作者卻偏把這個原因放在上片的末尾用反繳的手法寫出,乍看起來竟像是事情的結果,這就把一腔自怨自艾、自甘孤寂的心情寫得格外惆悵動人,表面上卻又似含而不露,真是極盡婉約之能事了。
上片寫作者的思想活動,是靜態;下片寫詞人即景生情,是動態。靜態得平淡之趣,而動態有空靈之美。作者未參加府會,便在暮色中將臨時到小園中閑步,借以排遣從午前一直滯留在心頭的愁悶。天很快就暗下來了,水禽已并眠在池邊沙岸上,夜幕逐漸籠罩著大地。這個晚上原應有月的,作者的初衷未嘗不想趁月色以賞夜景,才步入園中的。不料云滿夜空,并無月色,既然天已昏黑那就回去吧。恰在這時,意外的景色變化在眼前出現了。風起了,霎那間吹開了云層,月光透露出來了,而花被風所吹動,也竟自在月光臨照下婆娑弄影。這就給作者孤寂的情懷注入了暫時的欣慰。此句之所以傳誦千古,不僅在于修辭煉句的功夫,主要還在于詞人把經過整天的憂傷苦悶之后,在一天將盡品嘗到即將流逝的盎然春意這一曲折復雜的心情,通過生動嫵媚的形象給曲曲傳繪出來,讓讀者從而也分享到一點欣悅和無限美感。
王國維《人間詞話》則就遣詞造句評論說:“‘紅杏枝頭春意鬧’,著一“鬧”字而境界全出;‘云破月來花弄影’著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這已是權威性的評語。沈祖棻說:“其好處在于‘破’、‘弄’二字,下得極其生動細致。天上,云在流,地下,花影在動:都暗示有風,為以下‘遮燈’、‘滿徑’埋下伏線。”拈出“破”、“弄”兩字而不只談一“弄”字,確有過人之處,然還要注意到一句詩或詞中的某一個字與整個意境的聯系。即如王國維所舉宋祁的‘紅杏枝頭春意鬧’,如果沒有“紅”、“春”二詞規定了當時當地情景,單憑一個“鬧”字是不足以見其“境界全出”的。張先的這句詞,沒有上面的“云破月來”(特別是“破”與“來”這兩個動詞),這個“弄”字就肯定不這么突出了。“弄”之主語為“花”,賓語為“影”,特別是那個“影”字,也是不容任意更改的。其關鍵所在,除沈祖棻談到的起了風這一層意思外,還有好幾方面需要補充說明的。第一,當時所以無月,乃云層厚暗所致。而風之初起,自不可能頓掃沉霾而驟然出現晴空萬里,只能把厚暗的云層吹破了一部分,在這罅隙處露出了碧天。但云破出未必正巧是月光所在,而是在過了一會兒之后月光才移到了云開之處。這樣,“破”與“來”這兩個字就不宜用別的字來代替了。在有月而多云到暮春之夜的特定情境下,由于白天作者并未出而賞花,后來雖到園中,又由于陰云籠罩,暮色迷茫,花的風姿神采也未必能盡情地表現出來。及至天色已暝,群動漸息,作者也意興闌珊,準備回到室內去了,忽然出人意表,云開天際,大地上頓時呈現皎潔的月光,再加上風的助力,使花在月下一掃不久前的暗淡而使其嬌艷麗質一下子搖曳生姿,這自然給作者帶來了意外的欣慰。
接下去詞人寫他進入室中,外面的風也更加緊了,大了。作者先寫“重重簾幕密遮燈”而后寫“風不定”,不是遷就詞譜的規定,而是說明作者體驗事物十分細致,外面有風而簾幕不施,燈自然就會被吹滅,所以作者進了屋子就趕快拉上簾幕,嚴密地遮住燈焰。但下文緊接著說“風不定”,是表示風更大了,縱使簾幕密遮而燈焰仍在搖擺,這個“不定”是包括燈焰“不定”的情景在內的。“人初靜”一句,也有三層意思。一是說由于夜深人靜,愈加顯得春夜的風勢迅猛;二則聯系到題目的“不赴府會”,這里的“人靜”很可能是指府中的歌舞場面這時也已經散場了吧;三則結合末句,見出作者惜花(亦即惜春;憶往,甚且包括了懷人)的一片深情。好景無常,剛才還在月下弄影的姹紫嫣紅,經過這場無情的春風,恐怕要片片飛落在園中的小徑上了。作者這末一句所蘊涵的心情是復雜的:首先是“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春天畢竟過去了;復次,自嗟遲暮的愁緒也更為濃烈了;然而,幸好今天沒有去赴府會,居然在園中還欣賞了片刻春光,否則錯過時機,在想見到“云破月來花弄影”的動人景象就不可能了。這正是用這末一句襯出了作者在流連光景不勝情的淡淡哀愁中所閃現出的一星晶瑩艷麗的火花——“云破月來花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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