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神品四竹圖的散文

　　也不知道是在何年何月，哪朝哪代，吉林北山玉皇閣來了個老道。由于都是出家人，僧道算一家，所以住持長老就把他留下了。不過，這位老道可不招人喜歡，不僅穿戴邋遢，一襲應該是黑色道袍幾乎看不出原色，而且身上虱子也成串——隨時都可能爬出來，來一個跨境化緣。雖然出家人都有好生之德，但是誰也不愿意充當虱子的供品。一般來說，即便是不抓住碾死，起碼衣服經常洗洗，也會好過得多。

　　不僅如此，這位老道生活極為懶散隨意。從來看不見他有打坐、練氣、誦經之類出家人的習慣，而是飽餐即寐，睡醒就爬上后邊的山峰，不管已是月白風清的午夜，還是朝霞漫天的`黎明，他或吟或嘯，旁若無人，直到折騰夠了，才回齋房，還大呼小叫，說是渴了，要喝茶。所以，除了住持長老外，大小和尚都煩他。

　　就這樣，一住幾個月。一天，老道突然說要走了，大小和尚一聽都很高興，紛紛張羅為他踐行。老道說：“我在這打擾了這么多日子，總得給你們留點什么。這樣吧，我會畫畫，你們按照我的要求去準備”。大家雖然覺得畫算不上什么珍稀之物，也總歸是個東西，就答應他：“你吩咐就是，我們一定照辦”。

　　于是，老道叫大家準備好筆墨紙硯，并吩咐把四張上好的宣紙先掛在墻上，然后拿出一塊指甲大小的煙土，一口吞下。小和尚們一看都嚇壞了，這個量，一般足以要命。可是老道連說不妨事，只見他青灰的臉，漸漸開始泛紅。但是，別人要是吃了那么大一塊煙土，肯定興奮不已，但是他卻漸漸哈欠連天，一會兒，就迷糊了，于是，他順勢躺在炕上，很快，就鼾聲如雷。

　　睡了好半天，終于醒了，大叫口渴，小和尚慌忙提來一大壺新泡的釅茶小心伺候著。老道慢慢地喝茶，一壺茶很快喝光了，老道閉目養神了一會兒，徑直來到懸掛的宣紙面前，怒著嘴，對著宣紙不停地吐吐沫，直到把四張紙都吐滿、吐均勻，老道又瞇著眼睛把紙端詳了好一會兒，才拿起筆。此刻，老道目光如電，運筆如風，對準宣紙，一陣橫拖豎抹，刷刷點點，一刻功夫，四張紙變成了精美的四扇屏畫，原來畫的是竹子：風、晴、雨、露之竹。

　　大家仔細看去，這竹畫得實在是太好了，可謂是形神兼備，生動天成，雖然是墨畫，由于焦、濃、重、淡互補，寫意、寫形兼備，一枝一節，看似信手涂抹，其實皆在法度之中。或水氣沛然，鮮活靈動；或干挺葉韌，疏朗勁健。風之竹，竹葉顫抖、竹枝搖曳、交疊，如欲蕩出畫面，伴隨著枝條的彈性，竹葉相互撞擊的颯颯之聲似隨之而出；晴之竹，篁竹枝條舒展，新葉笑迎陽光，似童稚欣擁慈母；雨之竹，大雨傾盆，雨滴捶擊竹葉，在欲墜欲彈的瞬間，似聞竹竿敲擊嗆嗆，竹葉嘆息喧喧之聲；露之竹，晶瑩之露，在新芽嫩葉之間盈盈欲墜，有似珍珠脈脈滾動……

　　在大家驚嘆、歡呼一陣之后，再看老道時，老道早已不見了蹤影。此時，大家方信，住持長老曾經的一句話：此是異人，不可怠慢。

　　我至今不曾見過這畫，不知道這只是個傳說，還是確有其事。也不知道，這老道究竟是人還是神。更不知道，那幾幅畫是否還在世間存留，當時是否有題款名章之類，可證明畫主身份的依據。它，也許就是一個美麗的傳說。

　　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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