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郎散文
昨晚夢回童年，那片綠草地，幾個小伙伴在草地上嬉戲，那個大水潭，各家的水牛愜意地在里面輕輕游動。
童年，很遙遠了，暑假到了，也和我沒關系了。每天去上班，都會看到一家暑假培訓班在那里招生，廣告詞聽著挺誘人的，也會看到有人帶著小孩去報名，孩子一臉的不情愿。
想想我小時候的暑假，那可是漫山遍野的亂竄，一身泥，頭上還帶著草屑都不知道，臟兮兮的回來承擔著母親的怒火，可是第二天早就把前一天的承諾丟到腦后了。
那時候暑期家里最重要也是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放牛了，在農(nóng)村，牛是必不可少的生產(chǎn)力。每天都要把牛放到山上，讓牛啃啃新鮮的花草樹木啊，看看遠方的山啊，喝喝山上的泉水啊，和隔壁家的牛拉拉家常啊什么的。一直待在牛棚里，悶悶的，不說吃干草口感不好，我們?nèi)ゴ虿萁o它吃也是很麻煩。
我家有一頭大水牛，原來那頭牛死了，這頭是新買的，我們就給它取名為“新牛”，就是新來的，這頭牛挺聰明的，犁田的時候很好用，為了叫著方便，村里其他家的牛也都與其性格相對應的取了名字。
放牛都是在下午，吃完午飯休息下，到兩點鐘這樣，就要去了，我們村子不是很大，分的散，在我們這一片區(qū)域只有四姓人家，也就五頭牛。到了放牛的時間，大家都會邀著一起去嗎，這星期到我了，我就會先跑去肖家，在門口喊：“去放牛了！今天放去后山，我們在那邊集合！”然后去另外幾家邀人。
我們幾家的都是水牛，黃牛不和我們一起放的，每天都去不同的地方放，最主要也就是五個地方，都是前一天商量好了的，第二天誰去叫人就重申一次，一般去的地方都是會有水，水牛很喜歡在水里打滾的。
每天我們?nèi)シ排５臅r候，都會隨身攜帶一兩個小塑料袋，把牛放入山嶺中，視線所及的地方，就開始我們的發(fā)財夢了。趴在草地上，瞇著眼睛，雙手不時在草間扒拉著，只是為了尋找一株幾寸高的，花朵是金黃色的中藥材，我們那里形象的稱之為“五寸金”。這種藥材采回去曬干，拿去鎮(zhèn)上賣，可以有三十塊錢一斤，雖然我一個暑假都不會采到三兩，但是那股熱情卻是無法阻擋。
夏季放牛，在后山，有一片板栗林，那時候還沒有完全成熟，我們就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把它用石頭砸或者用棍子敲下來了。敲下來后，就到樹底下去拾，縱然被板栗刺扎到了，也只是齜牙咧嘴地甩甩手而已，將板栗拾回來，用腳踩著半邊，然后就用石頭砸。砸板栗也是有講究的，不能太用力，盡量不要砸中間，不然會把里面的果實砸壞的，將板栗刺殼砸開一個裂縫，我們就直接掰開，伸手把里面的果實拿出來。
板栗沒有完全成熟，殼不是黑色或者棕色的，而是白色的，嫩嫩的，用手就可以撕開它的外殼。里面的果肉也是很嫩的，吃起來沒有成熟的那種缺水的干澀，咬下去甜甜的，還會有果汁的，只不過比較少。
我們放牛都不會帶水的，都是在山上喝山泉水，在山澗里，找到一個泉眼，只要走近，滿身的暑氣都被驅(qū)散了。長舒一口熱氣，尋一片芋葉，小心的合起來，湊到山壁上的泉眼，接著泉水，小心翼翼地送到嘴邊，然后一口喝完，“呼”，一股清涼從喉嚨爽到肚子里，感覺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沒有一個不舒服。如果泉眼是在地上，而不是在山壁上，那就不矜持了，洗洗手，然后直接用手捧著喝，不亦樂乎。透心涼，心飛揚，這才是正宗的農(nóng)夫山泉！
趕著牛到上山，有時候牛就會亂跑，不跟隨大部隊，我們就用棍子去撓它的大腿、肚子，那樣子它就會停下來，翹著尾巴，一副很享受的樣子。我記得有一次，我堂哥去放牛，他家的是黃牛，都是一個人單獨去放的，那頭牛不知道怎么了，一直跑，跑過了好幾個嶺，我哥就悲劇了，追那頭牛追到了外婆太（我爸的外婆）那里去，然后在外婆太那里吃晚飯，摸黑回來。
去放牛時，去山澗、溪邊時，我們都會帶著老鼠夾、老鼠籠去捕老鼠。把紅薯切成一塊塊，布置在捕鼠工具上，只要輕輕一碰，就跑不了了。我們在山坡上、草叢中仔細尋找老鼠路，或者在老鼠洞旁邊布置，做完這些就等第二天再來看看有沒有抓到。山中的老鼠不像家里的老鼠那般養(yǎng)尊處優(yōu)，它們一般都是吃自然食物，所以它們的肉就很好吃，抓到的老鼠帶回家里處理好，就在灶上臘起來，臘得一段時間，那滋味，比臘肉還好吃。
暑假都很熱，很多時候都會把牛趕到有水的地方，小水庫，大水潭。有時候牛在水里面泡著，我們也會忍不住的，看看周圍有沒有大人，沒有就悄悄地脫的光光了，每人抱著一根大木頭，在水里面摸螺螄，晚上拿回家里加菜。我都不敢潛下水去摸螺螄，我堂哥他們敢，我就是抱著大木頭在水里涼快，看著他們在水里上上下下，等到晚上我就去他們家里蹭吃。
還有更歡樂的，畢竟在水里比較危險，我很少下水，相比之下，我更喜歡在山澗小溪里翻螃蟹。在小溪里，水涼涼的，風也是涼涼的，水里很少看得見螃蟹的，螃蟹喜歡躲在石頭下面，要把水里的石頭翻開，螃蟹就會很快地溜出來了。螃蟹橫行，哪比得上我們的手快，直接抓起來，扔進玻璃瓶里，玻璃瓶里要有水，不然螃蟹會死掉的。有一次看到一只大螃蟹和一條蛇打架，水蛇咬著螃蟹的殼，螃蟹的大鉗子就夾住水蛇的尾巴，看著好歡樂的樣子。捉到的螃蟹拿回家洗干凈，流著口水放進鍋里面加點鹽炒著，那時在農(nóng)村，零食東西是沒有的，炒得又香又脆的螃蟹，可是我們的`頂級美食之一。
作為農(nóng)村頂級美食的另一道，那就是——炒蜜蜂的幼蟲，白白嫩嫩的，炒的時候放些醬油，那叫一個外焦里嫩，含有豐富的蛋白質(zhì)，美白養(yǎng)顏。本文主要講放牛，這道美食原本是和我們這個劇情沒有關系的，但是，總有意外吧，那是一個夏天，放牛去后山，和伙伴們在樹蔭下乘涼順便東拉西扯一些家長里短。正在閑聊著，突然我的額頭一陣刺痛，我用手一拍，打死一只鬼頭蜂，這是一種比普通蜜蜂大很多的蜜蜂，我們那稱之為“鬼頭蜂”，我和鄰居的玩伴笑道：“嚯，這里的蜜蜂竟然會叮人！”
我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嗡嗡”的聲音，對于經(jīng)常去打蜜蜂窩的我們來說，這聲音，太熟悉了，紛紛拔腿就跑。
“啊，我被咬了！”
“哎喲，我的眼睛！”
“哇，叮我背上了！”
各種叫聲傳來，我也不好受，頭上四個鼓鼓的大包，額頭上也有一個，腦袋看起來都變形了，伙伴們也是不同程度的受傷了，可算是全軍覆沒。可憐的是我兩個表姐，暑假跑來和我玩，一起跟著來放牛，受了池魚之殃，小表姐眼睛被蟄了，好吧，我承認那個樣子看起來很好笑。一個被蟄了兩下的伙伴回去報軍情，于是我們都被大人們替了回去，回到家后躺在沙發(fā)上“哎哎喲喲”地叫著，坐著難受，躺下碰著頭也痛。
養(yǎng)傷幾天，我們也明白了遭遇敵襲的原因，是一頭牛在林子里覓食，鉆進一片灌木碰到了鬼頭蜂窩，于是附近的動物就受到了無差別攻擊，那頭牛也是很慘的，牛眼被蟄得比我表姐的還要腫。傷愈之后，我們幾個小鬼頭都是一肚子的火，一致決定，為了不讓別人重蹈我們的覆轍，決定把這窩鬼頭蜂給做了，當然，這是我們對外的說法，真正的原因嘛，嘿嘿。
每人拿著一個大蛇皮袋，找到了那個鬼頭蜂窩，因為我被蟄了最多下，攻堅主要是我來。我拿著一根長竹竿，小心翼翼地靠近，等到夠得著了，使盡全力對著蜂窩與樹枝的連接處敲了下去，看著蜂窩掉了下來，我大叫一聲：“打下來了！”然后迅速地用蛇皮袋將自己從頭罩下來，留出幾個小孔透氣，靠著旁邊的樹蹲著。
過了十幾分鐘這樣，伙伴拍了拍我的麻袋：“蜜蜂跑光了，可以出來了。”我們找到了那個蜂窩，比人頭還要大一點，我們沒有著急撿起來，用樹枝敲敲蜂窩，有幾只蜜蜂還是會從蜂窩里面鉆出來，我們就迅速踩死，幾分鐘后，確定沒有蜜蜂從里面鉆出來了，就樂滋滋地把蜂窩裝進蛇皮袋帶回家了。
回到家里，把蜂窩一個蜂巢一個蜂巢地撕開，把里面白白胖胖的幼蟲裝到碗里，有個堂哥直接把幼蟲放到了嘴里吃起來，他就愛這么吃，我以前我這樣嘗過，滑滑膩膩的，吃著雞皮疙瘩都出來了，不喜歡這樣吃。還有一些已經(jīng)有蜜蜂的形狀了，但是還只是會爬而已，有的都還不會爬，這些也統(tǒng)統(tǒng)扔進碗里。燒火，放油，倒蜜蜂，加鹽，添醬油，不一會兒，炒得金黃金黃的，香味彌漫了整個廚房，我們就拿幾個小碗，分成等份，總算是報了仇。
小時候看著電視上的牧童坐在牛背上，感覺很是瀟灑，那年我家的牛生了一個小牛，暑假的時候已經(jīng)挺大了，我比劃著剛好能坐著上去。那天下午，草地上，我叫玩伴用棍子撓這頭小牛，我就一躍，趴到了牛背上，還沒等我坐正，那頭小牛就開始狂奔，沒錯，就是狂奔，跑了幾米就把我摔下來了，痛得我齜牙咧嘴的。小伙伴們在旁邊沒良心地大笑，我只要訕訕地笑了笑，尷尬地爬了起來，電視里都是騙人的！
每到傍晚回家時，都到樹林里，灌木里到處鉆，荊棘劃著身上一道道的血痕，我們卻不在意，反而以身上血痕多為榮，相互炫耀，那時候的心里大約就是這樣：我被劃著多，我比你勇敢，我敢去你們不敢去的地方。而帶著榮譽回到家后，往往是家長的斥責。
南方夏天多雨，下大雨的話，就不要去放牛了，下小雨呢，我們就會穿著不符合自己身材的蓑衣，戴著雨帽，踩著路上的積水去放牛。水牛是很喜歡這種雨季的，小尾巴甩著水，享受著雨水洗刷身軀的樂趣，一路嚼著帶水的植被，嗯，今天是湯菜。我們跟在后面，也是調(diào)皮地故意去觸碰那些雨水打濕的植物，還時不時將雨水甩到同伴臉上，然后肆意地笑。
南方的四季植被變化不是很明顯，就是北風刺骨。當然，冬天也是要放牛的，不過樂趣也是少了很多。冬天放牛我們就把牛趕到山上，然后我們就聚在干涸的田里，拾一些干柴，燒起一堆火，拿著田里的稻草墊坐著烤火聊天。當然，我們是不可能干坐著的，從家里帶來的紅薯，扔進火里烤著，待得香味彌漫，顧不得燙，剝開皮，暖暖的香味吸入肺里，感覺寒意都祛除了許多。紅薯燙，就一邊吃著一邊被燙著“呼呼”地吹著氣，吃完后全身都暖烘烘的，暖身暖心。
放牛，偶爾會遇到亂跑得牛，我們就在后面追啊，氣喘吁吁。我們會利用身邊的花花草草，發(fā)明一個個趣味的小游戲。也會因為分工不平鬧矛盾，氣鼓鼓的也不會多久，最多一個小時就忘記了。
過年回家時，村里已經(jīng)沒有牛了，勞作工具都已經(jīng)機械化了，自然也就沒有放牛郎了，現(xiàn)在的小孩手里都是拿著游戲機，玩著遙控汽車，這些是我們以前都不敢奢望的。更可恨的是，小孩沒事情做了，就一天到晚在電視劇前面守著那幾只羊和那兩頭熊，害得我看球賽都看不了。
當牛的童趣再也回不去，現(xiàn)在的小孩再也沒有了我們那時的野性，我慶幸我的童年沒有被那些塑料制品污染；我慶幸我的童年是在深山中感染自然氣息；我慶幸我的童年沒有補習班，好吧，我承認那時候農(nóng)村小孩沒有那個條件。我慶幸我的童年，有那么幾頭牛，那些眼眸清澈的玩伴，漫山遍野地瘋！
嘿嘿，那時候，我是個放牛郎，不要羨慕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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