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當紅娘散文

　　我這輩子，就當了一次紅娘。那年我十歲，正讀小學三年級。

　　那一年，我們村小學來了一位新校長。雖說是校長，但看上去很年輕，據說是師范學校畢業的。校長長得不丑，唯一有點特別的，就是喜歡戴帽子。

　　那時，校長兼任我們的體育老師。有一次，我們班上體育課——練習跳遠。看到同學們跳得很過癮，校長也按捺不住激情，自告奮勇，加入了我們的行列。于是，同學們都停下來，在沙坑兩邊排成隊，等著看校長表演。

　　校長經過長距離助跑，終于在起跳板上一躍而起，在沙坑上方滑行了半天，最后落地。也就在這個時候，操場上爆發出一陣歡笑聲。原來，校長滑行速度太快，他的帽子顯然感覺力不從心，最終落在了后面，于是一顆明晃晃的腦袋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大人們都說，怪不得，快三十了還找不到媳婦，腦袋禿成這樣，再有學問也不行。

　　那時候校長的一日三餐都是安排到學生家里去吃，俗稱“排飯”。排飯的`工作原來由高年級的同學負責。但排到有些個別同學的時候，家長很不情愿管飯，說什么——把孩子教成這個樣子，還有臉到俺家吃飯。針對這種情況，老師們商量后，決定把排飯的工作交給我。

　　雖說是好漢不提當年勇，但我還是不得不提一提我當年的情況。我在班里的成績，是不能用名列前茅來形容的，實在要形容，也只能說是遙遙領先。教育局每年都組織一次學習競賽，我在鎮上拿了兩次第一名，此后在村里就變得小有名氣。讓我排飯，當著優秀學生的面，家長們就不好意思再說東道西。

　　排飯，必須提前一兩天通知家長，好讓他們有所準備，而且天天如此，不能間斷。但一個十歲的孩子，自己還顧不過自己來，玩得興起的時候，就會把所有的正事都忘到九霄云外。

　　經常，我吃過飯，來到學校，突然看到校長辦公室還開著門，就猛地一驚。這時候，我會急忙跑進辦公室，向校長報告：“不要等了，今天忘記排飯了。”

　　“怎么又忘了？”校長說。

　　我說：“不小心又忘了。怎么辦呢？要不您到我家吃吧？”

　　“不用了，我自己想辦法。”校長說。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納悶，校長自己到底想了什么辦法呢？

　　直到后來，校長要跟我們的語文老師結婚，我才明白一二。

　　結婚那天，老師特意要求我參加婚禮，而且把我安排在正桌上，排在新娘的下手。有個大人不服氣：“一個小娃娃有什么資格坐在這么高的位置上？趕緊走！”這時，新郎發話了：“不要趕他，他是我們的紅娘啊！”新郎、新娘相視一笑，大家都跟著笑起來。

　　原來，我每次忘記排飯，對校長來說就是一次機會。語文老師，家就在我們村，校長可以借機堂而皇之的要求去她家吃飯。隔三差五地在她家晃悠，時間長了，語文老師的父母，不再覺得校長的禿頭刺眼，反而喜歡上了這個小伙子。

　　對男生來說，任何時代都是這個理，只要搞定了岳丈大人，剩下的事情都不是難題。

　　一晃二十年過去了，偶然的機會，我與校長兩口子重逢。我和校長握著手，彼此心照不宣的相視大笑。語文老師白了我一眼：“你老實交代，當初，是不是你們倆串通好了的？”

　　我急忙解釋：“我才十歲啊，我哪有那個心計！”

　　語文老師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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