仨婆婆的散文

　　仨婆婆小的時候在一起長大，又都嫁給了本村的小伙子，這八十多年來，仨婆婆之間的感情，比自己的親人還親。何況，李婆婆嫁的那個小伙子，還是張婆婆的娘家哥，成了姑嫂。王婆婆比她倆都大一歲，又從村西嫁到了村東，年輕時不顯，年紀(jì)大了，多幾步也顯遠(yuǎn)了。稍稍的和兩姐妹走動得沒那么勤。

　　王婆婆

　　王婆婆三個兒子，老二早年上縣城做生意，搬去了城里。家里的老房東邊是老大，西邊是老三。王婆婆就住在中間老二的房子里。平常生活由老大老三輪流照管。老二只時不時來看看，給點(diǎn)錢，托大哥三弟替自己照顧老娘。有一天老三給二哥說：“哥，你這老房不如合適點(diǎn)賣給我吧，反正你又不回老家了�！崩隙�說：“行，等沒了娘再說吧。”老大聽說老二的房要賣給老三，趕緊著找了老二去了。“老二，聽說你要把房賣給老三啊？先說，我可不答應(yīng)。咱們房挨房，你賣房怎么不知會我一聲？再說了，你要賣怎么不問我要不要？”老二：“哥，你不是在村東頭蓋了樓了嗎？再說，你先也沒說要啊�！崩洗螅骸拔覜]說？是你沒說要賣房啊？我咋知道你要賣呢？你眼里還有我這當(dāng)哥的話，要賣就把房賣給我。”老二見大哥動了氣，趕忙說：“大哥，你也別急，這樣吧，你去給老三說說，就讓他別要了，你就說你想要�！崩洗螅骸胺渴悄愕�，你去說�！闭f完，拍拍屁股氣呼呼地走了。老二目送著遠(yuǎn)去的大哥，吐了兩煙圈，長長的嘆了口氣，找到老三�！袄先�，大哥聽說我要把房賣給你，硬要我給你商量，叫你讓給他�！崩先�：“哥，你看你侄子也該娶媳婦了，怎么著也得給他蓋兩間新房啊。我們當(dāng)初分家的時候一家就分得這兩間，你在城里買了房，大哥也在村東頭蓋了樓，就我沒出息，我就想把你這兩間地方買過來，勉強(qiáng)蓋幾間。等你侄子結(jié)了婚，夠我們一家子住就行了�！崩隙�見老三說得有理，又去找到大哥：“哥，老三經(jīng)濟(jì)緊張，眼看著咱們的侄子也不小了，過幾年也該娶媳婦了，你說，老三又沒什么進(jìn)項，他上哪兒去給咱侄子尋地方蓋新房呢？你看你都蓋了那么寬的樓了，就把這兩間破房讓給老三算了�！崩洗螅骸袄隙�，你啥意思，就是不想給我是不是？我是蓋了兩層樓，可是我兩兒子啊。你大侄子一層，小侄子不得要一層�。课腋�你嫂子還打算著把這老屋翻蓋了養(yǎng)老呢，就是嫌這地方窄，把你那兩間給我正好。”王婆婆聽說了，找到老大：“老大，你是大哥，經(jīng)濟(jì)條件也比老三強(qiáng)，你就讓著點(diǎn)他，別為難老二了。”老大：“老三經(jīng)濟(jì)條件差是他自己懶，是他自己笨。哦，他沒錢沒能力當(dāng)哥的就該讓著他呀？就是小時候你老這么慣著他，才把他慣得這么沒出息。我可不要老這么慣他了，這回我就不讓給他。”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老二聽說老娘也遭了老大的嗆，氣得找到老三：“別管大哥了，這房我給定你了。只是以后我也懶回來了，省的招大哥氣受。老娘你就替我照管吧，我會按月給你錢�！睆拇�，老二老三跟大哥就似陌路人一般。

　　老大有氣就沖王婆婆撒，每送一次飯，就發(fā)一次火。沒過多久，王婆婆病倒了，漸漸地糊涂了，人不認(rèn)得了，吃喝拉撒也要人伺候了。輪到老大伺候的時候，他給老娘穿的尿不濕，故意一天一宿才給換一次。捂得老娘難受，就把尿不濕撕得滿地亂飛。他就有意不清理，反正自己就十天，忍耐一下就完了。起初輪到老三的時候，老三知道大哥是給自己置氣，什么也不說，首先是打掃房間，給老娘擦洗身子。后來，老娘越來越糊涂，連話也說不清楚了。地里農(nóng)活也忙起來了，他想，反正老娘啥也不知道，也懶得打理了。就連老娘的尿不濕也沒時間更換了，有時候，糊涂的老娘還把大便抹得渾身都是。

　　張婆婆和李婆婆相約去看看自己的老姐妹，門一推開，刺鼻的尿騷味、腐臭味熏得老姐倆踉蹌著倒退幾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深吸一口氣，才又重新走進(jìn)房里。見當(dāng)初她們仨當(dāng)中最高大強(qiáng)壯的王婆婆干瘦得就似一具僵尸般窩在床上，手里玩弄著尿不濕上扯下的絲綿。張婆婆抖擻著滿是經(jīng)絡(luò)的老手奪下王婆婆手里的絲棉：“老姐姐，還認(rèn)得我不？”王婆婆直勾勾地望著老姐妹。“哦哦---”地吼了兩聲，手里胡亂地抓撓著。李婆婆揭開被子，看著光乎乎的老骨架就捂著個殘破不堪的尿不濕，尿不濕已經(jīng)因尿液太多，鼓脹脹涼冰冰的，她輕輕扯起一角，嗆鼻的臭味使得她趕緊屏住呼吸�！鞍パ�，老姐姐，你來看看，那皮兒都爛了。難怪這么臭��！”

　　老姐倆出得門來，長吸一口氣，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情不自禁搖搖頭，長長的嘆著氣心情沉重地往回走。李婆婆先打破了沉默：“你說，老了有什么意思？”張婆婆說：“唉，但愿咱們別落到那一步�！崩钇牌牛骸罢l又說得準(zhǔn)呢？”

　　李婆婆

　　李婆婆就在看了王婆婆不久的一天，忽然昏倒了。說血壓超高，心臟、肺都有毛病，還有血栓。醫(yī)院檢查診療了半個月，把個老婆兒折騰得快沒氣了。孩子們一商量：還是弄回家吧，管她的，要死也死在家里！回到家，去探望的親朋近鄰們都說這回肯定過不去這坎兒了。

　　李婆婆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當(dāng)初給兒子們蓋房結(jié)婚的時候，最后小兒子的地方比哥哥們的稍微多出一間房的地方，李婆婆就說，自己也不另找地方住了，就挨著小兒子多蓋上一間房，夠住她一個老婆子就得了。李婆婆還能動的時候，大兒媳和二兒媳就老嘀咕說婆婆幫老三看孩子的時候多。老三媳婦就說，你們覺得挨著我住我撿了便宜，你們接去呀！

　　有一天，老大路過老三家，剛好看見老三四歲的兒子奔跑著沖向奶奶，撞得奶奶踉蹌著倒退好幾步才站穩(wěn)了。老大扯著嗓子喊開了：“老三，你跟我出來。老娘都快八十的'人了，能給你看孩子�。磕阏f，你家孩子要把老娘撞出個三長兩短，你負(fù)得起責(zé)��？”屋里挪出老三媳婦肥大的身軀：“大哥，你說娘能給我看孩子嗎？你說娘給我看過孩子嗎？那小孩看見奶奶，覺得奶奶親，喜歡奶奶向她跑過去，他怎么知道會撞壞奶奶呢？”老大被弟媳搶白肯定不干：“小孩不懂，你們大人不會教啊？我不給你說，老三呢，叫他出來！”老三媳婦：“別說今兒老三不在家，就是在家，屁都放不出來一個，叫他出來就任由你們吼任由你們罵呀？你們當(dāng)哥的，知道老三從小就說不出什么話，不說護(hù)著他點(diǎn)，有氣就沖他嚷嚷，你們還像是他哥嗎？”老大：“我們還要怎么護(hù)他，打一分家，不管看家?guī)Ш⒆�，老娘沒幫襯過我們半點(diǎn)，你們倒好，守著老娘，撿多大便宜�！崩钇牌牛骸袄洗螅�你們別吵了，我現(xiàn)在年事已高，看不了孩子，也干不了活。挨著老三住，老三不但撿不到便宜，還得供我燒的柴火。有時候買米買菜的活還要老三媳婦幫襯著干呢�！崩洗螅骸澳铮�不是我說你，從小你就慣著老三，現(xiàn)在又慣他家孩子，哎呀，我不管了，你們愛怎么著怎么著吧�！�

　　李婆婆剛昏倒的時候，老三急急慌慌地叫媳婦拿出一萬塊錢，準(zhǔn)備跟著大哥二哥送老娘去醫(yī)院。老二：“老三，你別去了，醫(yī)院里有我跟大哥就行了，家里也需要人照應(yīng)�。　崩隙�說的照應(yīng)，無非是老人住院去了，總有遠(yuǎn)親近鄰不便去醫(yī)院的就會以看望病人為由拎來東西或者撂下錢的，得有人在家招呼應(yīng)酬啊。老三向來不跟哥哥們頂嘴，既然二哥發(fā)話讓他留家里，他就只得把錢交個二哥，眼巴巴地望著人事不醒的老娘不敢跟著上車。

　　李婆婆被醫(yī)院里折騰過夠嗆回到家的時候，適逢農(nóng)閑，大女兒小女兒日夜守護(hù)身旁，兒子媳婦們沒事也都守候一邊，李婆婆除了渾身動不了，意識是很清楚的。見孩子們這么把她當(dāng)回事，想起前些時去看王婆婆，比起她的境遇，自己很是欣慰。這心情一通泰，胃口也跟著好起來，這一能吃能喝，沒過上幾天，除了起不來、動不了，精神就跟好的時候差不多了。哥幾個見危險是沒有了，開始閑下心思商量如何處置親朋們送來的錢物了。老大媳婦說：“收到的錢就攢著吧，萬一娘沒了還得花呢。”老二媳婦不干：“還是分了吧，看娘這精神頭，一時半會兒的沒事了。娘到頭了，再論人頭湊唄�！奔热焕隙�媳婦提議分那就分吧。老大老二叫來老三，老二說：“老三，小妹把來的人給的錢物都記得一清二楚，你看，這里頭有沖著你來的沒？”老三湊近看了看，搖了搖頭，囁嚅著：“沒有沖我來的�！崩隙�一把奪過賬本：“去去去，沒誰沖你來就一邊待著去。沒你什么事了�！崩先龘蠐夏X殼，吧唧著拖鞋慢條斯理地走了出去。

　　分完了錢，清點(diǎn)東西時，發(fā)現(xiàn)純牛奶紙箱有被打開吃過的；罐頭也有被吃了的；什么露露、八寶粥、蛋糕，除了供老年人飲用的什么蛋白質(zhì)粉、奶粉類的，幾乎都有被人打開吃了些的。老大媳婦老二媳婦一看就火了，這東西，怎么著也該大家伙平分，誰開的？李婆婆：“你們別吵，定是老三家小孩見屋里放著東西，嘴饞打開吃了些�！崩洗笙眿D：“娘，平常你慣著他們一家子也就算了，今天這事你別管。你說這些東西老三媳婦是不是該知會咱們一聲再打開呀。”老三媳婦聽到吵嚷聲走了進(jìn)來：“怕我家孩子吃了，你們把娘接到你們屋里去，孩子看不見就不會想吃了。”老二媳婦：“啊，以前娘能干活的時候就挨著你，這會兒癱倒了，沒用了，就想著趕出去呀？你算盤打的倒是夠精的哈！”老三媳婦：“我一直都說你們嫌娘挨著咱們，咱們占了便宜，你們隨時可以把他接著走！”正往里走的老二一聽，上前一把拉著老三媳婦的胳膊：“走，你跟我上大路上找人評評理去，你說，娘醫(yī)院里待了半個月，你跟老三影子都見不著。家里接的東西還任由你家吃，有這道理啊？”老三媳婦甩動肥胖的身軀，掙脫老二的拉拽：“醫(yī)院是你們不讓老三去的，家里的東西咱家小孩吃了怎么了？吃的是咱們家的那份�！崩隙�指著老三媳婦：“你簡直就是個不要臉的潑婦！”李婆婆的大女兒小女兒見哥哥嫂嫂們鬧起來了，趕快拉的拉拽的拽，把他們都分開了。老二走到大路上還在喊著：“以后誰提東西來看我娘，我就統(tǒng)統(tǒng)把東西都扔到糞坑里去，誰也別想吃！”

　　弟兄們怎么鬧，倒是不影響對李婆婆的照料。怕躺久了長褥瘡，大女兒買來充氣墊，說透氣。怕營養(yǎng)不良，小女婿買來幾百塊一桶的蛋白質(zhì)粉，說老人得補(bǔ)充營養(yǎng)。老人用尿不濕，一搬動腿就疼得喊叫，兩女兒就用絲綿自己縫了好些一米見方的小墊子，墊在身下，拉了尿了，稍稍翻動老人的身子就把墊子撤換了。三個兒子一個十天照顧飲食起居，誰管的十天，誰的媳婦晚上就挨著婆婆睡。

　　張婆婆歇了兩歇才走到李婆婆家，李婆婆拉著張婆婆的手：“妹子，可要注意身體，這一躺下就完了�！睆埰牌牛骸敖阊剑�什么完了？你看你比王姐強(qiáng)多了。孩子們照顧得你多周到�。”蝗旄蓛粽麧崳�屋里一點(diǎn)味也沒有，就是你受罪了。”李婆婆：“給王姐比起來我還不如她呢，孩子們?yōu)辄c(diǎn)東西就打到大路上去了，也不嫌丟人。我要是像王姐那樣什么也不知道，任他們鬧去，多好�。“Γ　睆埰牌牛骸翱蓜e，我們這把年紀(jì)的人啊，孩子們的事就別管了，管也沒人聽。他們對你盡心就很好了�！崩钇牌牛骸八麄儼�，面子功夫做得倒是很盡心，有外人的時候，媳婦們使勁勸我多吃，沒人的時候吧，吵吵著嫌我吃得多拉得多。沒個好言語好臉色��！”張婆婆：“我的老姐姐呀，管她里子面子，人老了，孩子們管口吃喝就知足吧。我呀，今年走路越來越不行了，不歇歇就走不到你家了。”李婆婆：“再來，別一個人出來了，到年就86了，要是有個磕磕碰碰的你說可怎么得了��？”張婆婆：“嗯，我就是想你們呀！咱們仨從小就數(shù)我身體差，以前總是你倆來看我。如今你倆都這樣了，也只得我來找你們了。”

　　張婆婆

　　張婆婆有個小孫子，是小兒子家的，今年剛七歲。和小伙伴們?nèi)ド徟撼乩锘�冰，不想池塘邊上的冰沒凍結(jié)實，掉了下去。幸虧池子里水淺，剛能淹到小孫子肚臍眼。平常十多分鐘的路程，小孫子拖拉著冰冷刺骨的兩條腿走了二十多分鐘才蹭到家。凍得第二天就發(fā)開了燒，張婆婆清早起來就來到孫子床邊：“寶兒啊，再來沒大人可別上水里去了，凍感冒是小事，要是咱房后的河里掉下去可就找不見你了�！睂O子他媽小翠趕緊過來：“娘，別靠寶兒太近，小心著上您！”張婆婆：“沒事，我這把老骨頭著不上�！毙〈洌骸澳铮�可別大意，今年都挺近年關(guān)了，也不見下雪。咱們村的藥店里都擠滿了感冒輸液的人，全村沒幾家沒感冒的了�！�

　　晚上，張婆婆就覺得不對勁，腦袋有點(diǎn)暈，還晚餐都不想吃了。第二天一早，兒子小言見老娘出去倒小尿盆，搶步上前：“娘，昨晚你就有點(diǎn)不舒服，大清早的，就別出去了，我去幫你倒吧！”向來要強(qiáng)的張婆婆要是干點(diǎn)別的兒子想幫忙她可能還愿意，倒尿盆這樣的事但凡她還能動，絕不會讓人幫的。她往一邊一擰，躲過欺身向前的兒子：“別，我自己倒去！”邁著緩慢的步子向院外走去。不想一個趔趄，蹲倒在院里，兒子一個箭步跑過去，一把摟住老娘，想把她扶起來。老娘：“別動，我站不了了�！睆N房里的小翠也聞聲跑了出來。小言干脆一把抱起干瘦的老娘，小翠疾步上前推開房門。把老娘放到床上時小翠都沒覺得事態(tài)有多嚴(yán)重，以為歇歇就沒事了。小言對媳婦說：“你照看著娘，我去隔壁把二哥叫來�！�

　　張婆婆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16歲上就當(dāng)兵離家去了北京，后來部隊轉(zhuǎn)業(yè)到了電視臺當(dāng)了一名電工，娶了一個玻璃廠的會計，生了個大孫子。雖然火車轉(zhuǎn)大巴也不過五六個小時，年輕時工作家庭走不開，三兩年才回家看看老人。前幾年，因腰椎間盤突出手術(shù)失敗，差點(diǎn)癱倒站不起來了。醫(yī)院承認(rèn)醫(yī)療事故，負(fù)擔(dān)他療養(yǎng)到老。單位也給他批準(zhǔn)因病退休，工資照拿。更不易回來了，不過，按月都給老娘寄點(diǎn)生活費(fèi)回來。女兒小倩嫁到鄰村，兒子沒成家前，一月兩月的時�；貋硖酵�一下老娘，幫襯著老娘洗洗涮涮。打兒子成家添了孫子，小倩也隨著兒子搬到城里帶孫子去了。一年也見不著了。老爹去世后，三兒子小言接老娘過來同住時，老娘說：“我過去可以，但只上你們家，你二哥家我是不會去的�！比齼合眿D小翠說：“娘，聽您的，你說咋樣就咋樣！”其實，老二是哥姐幾個中最有耐心，最舍得花時間陪伴照顧爹娘的。為什么老娘不去老二家，老二也不爭辯呢？因為老二剛結(jié)婚那陣，老給媳婦打架，一打架媳婦就往娘家跑，娘家人總要為難他叫上族里有頭臉的人才能把媳婦接回去。一來二去，老娘對二兒媳就有了意見。老二媳婦打生了他家一兒一女后，倒是不打架了，迷上了麻將。飯也沒時間做孩子也沒時間管，兒子餓了就偷別人家的雞蛋，架上個破瓷碗，幾把柴火就煮熟了。老二媳婦還夸她兒子能耐，懂得照顧自己。慢慢地，兒子善偷的習(xí)慣改不了了。衣物錢財，見啥偷啥，開始，老二媳婦不吭聲，還幫著銷贓。隨著年歲增長，偷盜地方越來越遠(yuǎn)，數(shù)目越來越大，直到偷進(jìn)了監(jiān)獄。關(guān)了三年，老二媳婦聲稱活不了了，躺在床上啥也不干，看了三年電視。張婆婆氣得跑過來數(shù)落她。二兒媳婦回敬她：“你孫子坐牢怪我，我一樣的教法，你孫女兒怎么那么懂事聽話呢？”氣得張婆婆見了她就生氣。

　　張婆婆早年就胃病嚴(yán)重，住院治療期間，二兒媳婦拒絕伺候照顧。她說：“我的孩子她沒替我看管過，我憑什么照管她？她生養(yǎng)了她的兒，她的兒去照顧她去�！睆埰牌沤o三兒媳婦小翠提起老二媳婦時，吐著粗氣，咬著沒牙的唇：“按理我不該給你說她的不是，鬧得你們姐倆不好。”小翠：“娘，你給嫂子的事，我不摻和。不過，我覺得嫂子對我們一家子倒是挺好的�！钡拇_，小翠跟老二媳婦倒是沒啥嫌隙，妯娌倆房挨著房，小翠有事總托嫂子照管孩子們，嫂子有事，也愛同小翠說說。

　　小言把二哥叫了過來，說弄娘看看去吧。張婆婆：“別動我，我哪兒也不去，我感覺沒事，應(yīng)該是沒傷著骨頭。養(yǎng)養(yǎng)就好了�！毙〈洌骸皠e，娘，去拍個片看看，要是沒事最好。要是傷到骨頭了，耽誤了時間，不好治了就麻煩了�！睆埰牌牌匠＿�喜歡聽小翠的話，聽小翠這么一說，也不吭聲了。因為要照顧感冒的小兒，小翠沒陪婆婆去醫(yī)院。沒半天功夫，婆婆和兩兒子就回來了。說是右腿骨粉碎性骨折，醫(yī)生給了兩建議，一，保守治療，就這么養(yǎng)著；二，需手術(shù)，只是得去大醫(yī)院。哥倆說，得告訴大哥大姐一聲呀。第二天大哥回來了，見疼了一天一宿的張婆婆飯也吃不下，雖然沒哼哼一聲，也可看出難受來。大哥說：“正好我在醫(yī)院療養(yǎng)我的腰，我拿這片子給醫(yī)生看看，是做好還是不做好？”

　　大姐也回來了。翠兒給大姐說：“你給娘擦擦身子吧，用了兩晚的尿不濕了，怕捂壞了。我說擦擦，娘老說等等。莫非是不好意思，在等你回來呀？”大姐陪著老娘待了半天，說孫子離了她不行，得回去。找到翠兒：“娘不著擦，不著擦就拉倒吧！”說完就走了。翠兒跟言說：“那怎么行，每天都用尿不濕捂著，不著擦不臭啊，不行，我得想法給娘擦洗�！蓖砩�，又該弄尿不濕了，翠兒弄好水給婆婆說：“娘，我得給你擦擦�！痹捯魟偮�，婆婆竟然爽快地說：“來吧，反正是這樣了，擦吧！”后來小翠給丈夫說：“肯定娘是覺得這樣的事自己的女兒來做可能好點(diǎn)，兒媳婦面前還是有點(diǎn)別扭吧。不想，大姐太忙，沒空管娘，娘也沒法了。”

　　大姐后來又回來過幾次，也只是待上一兩小時就走。每次回來都說剛幾個月的小孫女，沒她爸行，沒她媽也行，就是不能沒她這個奶奶。老娘對小翠說：“我給你大姐說她心里只有她自己家的小人兒，到時候別后悔，別等我死了才想起嚎！”翠兒：“娘，不會是前兩年咱們跟大姐因為一點(diǎn)經(jīng)濟(jì)糾紛，不愿跟咱們來往，您現(xiàn)在又跟咱們住一起，所以找理由不來呀？”張婆婆：“跟你們沒關(guān)系，她呀，心里就是沒我這個娘。誰知道我怎么養(yǎng)了這么個閨女，她自己的公公婆婆她也不管的。她還給我說她兒子對她兇，我看哪，她到老了也不好過。哎呀，我是指望不上她了，反正我就賴上你了。”

　　小翠以前聽說誰誰誰給擦屎接尿，一想到就惡心。那會兒就想，那些人是怎么做到的�？隙ㄒ贿吳謇碇�糞便的同時，也心生厭惡抱怨吧？她知道小言平常連看見自己的糞便都會作嘔，肯定是別指望他了。當(dāng)小言喊來正廚房里忙活的小翠急切切地說：“翠兒，娘拉屎了！”小翠假做鎮(zhèn)定：“拉屎了？”避開丈夫眼神，一邊搓著手一邊自言自語：“那可怎么辦？”小翠一硬頭皮走進(jìn)婆婆臥室，怕婆婆難為情，故意溫情地笑笑，裝做自然輕松地問：“拉了？”婆婆一邊笑著一邊捕捉翠兒臉上的表情：“出大事了，這可怎么得了？”翠兒在床前稍稍站了會兒，自己悄悄給自己下了個決心，但是動作卻是很自然輕松地揭開被子，撲面的味熏得翠兒差點(diǎn)兒喘不過氣來。眼前的一幕真讓她不知所措：婆婆的兩只大腿根糊滿了粘乎乎不成形的大便，大衛(wèi)生墊不知怎么往下挪了，褥子上也給弄上了。幸好二哥在，翠兒說：“哥，你把娘架起來，我先撤下這墊子�！钡瘸吠陦|子，翠兒急急地：“哥，堅持一下，我先把墊子鋪上，再用紙巾擦擦屁股才放下來�！贝鋬簻�(zhǔn)備水給婆婆擦洗下身的時候，老二把弄臟的墊子扔出去了。翠兒一邊給婆婆擦著身子一邊說：“幸虧有二哥幫忙，一個人還真弄不了�！�

　　婆婆用的褥子是老式需用針線縫合的，翠兒拆洗凈了，可是自己不會用針線啊。她給二哥說：“哥，你把這褥子拿過去讓嫂子給娘縫上吧！”老二為難地：“先撂著吧！”翠兒想：這嫂子跟婆婆的隔閡就這么厲害啊？只得沖二哥：“哦！”了一聲。老二走了，張婆婆說：“不會縫就撂著，我老院的櫥子里好些小褥子，你去給我拿過來用。有什么事別去找你嫂子，聽我的話，��！”翠兒乖巧地應(yīng)到：“嗯，好！”

　　大哥打來電話，說給他治療腰的主治醫(yī)生看了片子說最好手術(shù)。說不手術(shù)躺下就別想起來了，做了，或許養(yǎng)好了還能下地走路。小言跟二哥一聽，說醫(yī)生都這么說了，那就做。小言：“既是要做，就去北京，去北京就去積水潭。那兒是咱中國最好的骨科醫(yī)院�！�

　　手術(shù)是決定做了，說張婆婆貧血，得輸血。哥仨都去驗了血，誰也不跟老娘的一樣。偏偏張婆婆是A型血，小言還專門打電話問小翠是什么血型，醫(yī)生說A型血只能輸A型血，小翠的萬能血型也不行。費(fèi)了些周折，才買到足夠的血漿。手術(shù)做下來，花了將近十萬。大哥說：“這錢你哥倆就別掏了。娘回去了，你哥倆就多費(fèi)神照顧好娘就是。”張婆婆住院十來天，醫(yī)院雖有專門護(hù)工照料起居飲食，奈何老大年歲也不小，每天從他療養(yǎng)的醫(yī)院來回坐近兩小時的地鐵過來看望老娘，也累得夠嗆。出院的時候，小言跟大哥說：“你就別給我們回去了，你還去你療養(yǎng)的醫(yī)院再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吧�！崩洗螅骸澳切邪�，這幾天，我的腰的確挺麻煩的。那就累著你哥倆了！”快過年的時候，老大聽說娘好多了，說帶上媳婦回來看看娘。過兩天又打來電話說感冒了，過一陣再說吧。直到如今，也沒回來過。小言給翠閑聊時說起大哥：“想不回來，理由有的是！他以為，出點(diǎn)錢已經(jīng)很了不得了。人家說有女不遠(yuǎn)嫁，兒也是一樣啊。離得遠(yuǎn)了，就等于白養(yǎng)了�！贝洌骸安皇沁h(yuǎn)近的事，王婆婆家倆兒子守在身邊，看她怎樣呢？”

　　張婆婆打摔了到手術(shù)后回家，除了喝點(diǎn)水什么也吃不下。全靠醫(yī)院輸點(diǎn)營養(yǎng)液活著。醫(yī)生說手術(shù)很成功，吃不下東西跟手術(shù)沒關(guān)系。說得想法吃東西，再好的營養(yǎng)液都抵不上家里的一碗粥。要不可以轉(zhuǎn)院看看內(nèi)科腸胃有沒有問題。哥仨一商量，老三小言說：“我看別轉(zhuǎn)院了，直接回家吧！你看舅媽在醫(yī)院折騰半個月，跟沒救了似的�；丶乙火B(yǎng)，不啥事也沒有了嗎？要一轉(zhuǎn)院，娘本來就十來天沒吃東西了，再一折騰，怕是更麻煩了。”老大老二也沒異議，就辦出院吧！

　　十來多天粒米未進(jìn)，老婆婆本就瘦小的身軀只剩了一層皮了。眼睛似乎都沒力氣睜開了，說話也沒聲音了。車剛在家門口停穩(wěn)，早等在大門外的小翠，歡歡喜喜地叫了聲：“娘，回家咯！”張婆婆費(fèi)力地睜開眼，氣若游絲地囁嚅著說：“這回才是真正的翠兒呢！”小翠不解地說：“什么意思？”小言：“娘在醫(yī)院老把那護(hù)工叫翠兒，人家護(hù)工更正了多少遍，娘還是老把人家叫翠兒�！崩掀牌趴粗鴥鹤咏o翠兒解釋完，兀自裂開嘴笑了一下，又無力地合上了眼。言避開老娘對翠兒說：“娘看起來怪危險的，回家養(yǎng)養(yǎng)看，要是老不吃東西，可就麻煩了�！毙〈洌骸罢娴�？你別嚇我。不過看起來是挺虛弱的�！毖裕骸笆�多天不吃東西了，能不虛嗎？傻娘們兒！”翠心里掠過婆婆真走了的假想，不禁生出些難過。進(jìn)得屋來，二哥正給娘說：“一會兒讓他小嬸子熬點(diǎn)粥，你得試著吃點(diǎn)東西。手術(shù)后三天，人家醫(yī)生就讓下地活動。你老不吃東西，怎么走呢？你得鍛煉啊，要不這手術(shù)就白做了。”翠兒一邊揮舞著胳膊一邊嘴里“嚯嚯”地吼了兩聲，沖著婆婆說：“娘，你看，就得這樣鍛煉才行！”婆婆和二哥都被小翠可愛的樣子逗笑了，二哥對婆婆說：“醫(yī)院里待了這么多天，沒見你有笑模樣，一見到他小嬸子，你就樂了！看來還是回家好！”

　　小翠盛了一碗粥，婆婆看了一言，弱弱地說：“忒多，吃不了！好歹喝兩口就行。”翠兒：“娘，不能好歹喝兩口，你要把吃飯當(dāng)任務(wù)來完成。我給你盛半碗吧，你一定要努力多喝幾口�！逼牌牛骸昂�，當(dāng)任務(wù)，可我真吃不下去。”翠兒：“沒事，慢慢來，一頓比一頓多喝一口就是進(jìn)步。”

　　翠怕成天給娘用上尿不濕會把婆婆捂壞了，就只在晚上睡覺才給用上，白天用尿盆接。這樣，白天就老得有人守著，怕老娘要拉要尿的。可能是因為自己媳婦不怎么過來探望，老二每天都特別勤地過來。說是不就能替替翠，讓翠歇歇啊。除了吃飯睡覺，基本上都陪老娘待著。剛回來那陣，老娘還很沒精神，來探望的親朋幾乎天天不斷。老二在，也是替翠和老娘招呼應(yīng)酬。過了一段時間，老娘恢復(fù)得不錯，該來的親朋差不多都來過了，清靜了下來。老娘也一天比一天有精神，有心氣看電視了，老二就天天陪著看戲看電視劇。小言對小翠說：“二哥對老人的那份耐心，我是沒法比��！讓我天天陪娘說話看電視會把我麻煩死的。”翠：“你呀，就喜歡給你那幫哥們吃喝玩樂。人家二哥照顧爹那幾年，全村就都知道他對老人的細(xì)致與耐心，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婆婆對翠兒說：“你二哥平常不喜歡交際，不像老三，滿世界飛，遍天下的朋友。來看我的，除了至親，基本上都是沖著咱老三來的。收到的錢你好歹記下。你二哥說了，錢物都由你處理。”翠兒想起李婆婆他們家?guī)仔值転辄c(diǎn)錢物鬧得不可開交，給言說：“別人家收到的錢物都怎么處理的呢？咱們可不能跟舅媽家一樣，為這點(diǎn)東西給哥嫂鬧得不愉快哦！”言：“先收著吧，二哥二嫂不是那樣的人，不會為這些事鬧麻煩的。”翠兒想想平時嫂子也不是小氣的人，也就撂下了。

　　小孫子寶兒的感冒早好了，時不時來到奶奶床前問：“奶奶，還疼嗎？要我給你翻日歷嗎？”剛回來那天，正好老二老三都不在，張婆婆想小解，小翠可犯了愁了。婆婆一點(diǎn)也不能動，平常都是老二或者老三從后面架起婆婆，翠兒只管塞上尿盆就行。正著急著，寶兒說：“媽媽，我來幫你！”翠兒一陣興奮：“好，寶兒，我一抱起奶奶你就把尿盆塞上哦！”寶兒一挺胸：“媽媽，我知道，我見過你給奶奶用，我會弄的�！毙⊙曰貋�，婆婆就對他說：“我這小孫子可頂了大用了！”

　　不知道是活動量不夠，還是飲食不善。這天清晨剛起床，張婆婆就對翠兒說：“我都折騰兩小時了。想拉就是拉不出來。”翠兒揉揉還沒完全醒過來的雙眼：“拉不出來呀？那怎么辦？”婆婆：“我知道呀？用開塞露�。酷t(yī)院開的藥里頭有。”翠兒找出來，戴上醫(yī)院里帶回來的一次性塑料手套，有些手忙腳亂地剛擠上一點(diǎn)，婆婆就說行了。正好老二過來了：“不行，得往里塞點(diǎn)，多擠才行。”翠兒稍稍往里塞了一點(diǎn)，一邊慌亂地問婆婆：“疼嗎？是疼吧？”就趕快把開塞露拔了出來。這回算是行了。沒過幾天可就慘了，一大坨干干的屎疙瘩一半在外面一半在里面，開塞露是用不上了。翠兒看著強(qiáng)忍著難受的婆婆不知所措：“這可怎么辦？”婆婆嘆口氣：“給我掏出來��？”翠兒：“怎么掏，用手嗎？”婆婆：“怕只有這樣了�！贝鋬哼t疑了一下，還是趕緊戴上手套，小言默默給翠兒掛了個口罩就退了出去。翠兒一邊小心地掏一邊不住地問：“娘，疼嗎？還行不？沒了吧？”來看望張婆婆的人，來一個，老婆婆就給人說一回翠的好。人們你傳我我傳你的，就把翠傳得跟個天使似的。翠聽了，盡管知道不過是盡自己本份而已，但被人夸還是很開心的。

　　老二守著娘的時候，翠兒說：“言，我好久都沒出過門了，你陪我出去溜達(dá)溜達(dá)呀？”翠兒和言一邊閑走一邊說些閑話，翠兒說：“要是光聽人說誰誰誰給誰別說掏大便了，就是清理都覺得自己肯定做不了。其實，做了，也就覺得不就那么回事嗎？”言：“我反正肯定是不行。”翠兒：“那是沒把你逼到那份兒上，要是沒法了，你會發(fā)現(xiàn)，其實，沒什么是做不了的。”言：“你說大姐真做得出來，就拿我舅媽來說，我那兩個表姐，舅媽沒生病那會兒就常隔三差五地去看老人。躺下后，人家更是你走了我來，舅媽身邊就沒斷過人。你說咱大姐，唉！”翠：“老公啊，我們自己做好就行，你管不了別人的。為老人盡孝的時候，別去想別人，你就當(dāng)娘只生了你一個。”言：“哼，要是娘藏有十萬八萬，恐怕該說你這么盡心服侍娘是別有意圖了�！贝鋬海骸拔也挪还軇e人怎么說呢。要是娘真有家財萬貫，等娘沒了，他們愿怎么分怎么分。給我我高興，一分不給我也不爭搶。不是咱們自己掙的，我無所謂�！毖裕骸班�，你說得對！盡孝的時候就想成娘就我一個兒，得利益的時候不去爭搶。何況，二哥對爹娘可比我盡心。大哥雖然不回來吧，錢倒是沒少拿。！”

　　一天一天，張婆婆開始能喝半碗粥了，一天一天，又能吃點(diǎn)菜了，慢慢地，臉上開始有點(diǎn)紅暈了，眼睛也開始有神采了，說話也有了力氣。竟然想下地走了，老二、小言緊張地扶著娘好不容易蹭了幾步就把張婆婆累得歇下了。不過一家子興奮壞了：總算是能下地了！趕緊錄視頻給老大！打從能下地了，老二天天先陪著老娘走上一圈，然后一邊看電視一邊給張婆婆泡腳，省了每晚翠兒用熱毛巾給婆婆捂腳了。

　　快過年了，婆婆說：“翠兒啊，你替我去看看你舅媽，她肯定很為我擔(dān)心呢！”李婆婆見是翠兒來了，著急著：“翠兒啊，你娘怎么樣了呀？以前不是她看我就是我找她，前些時她來看我時還好好的，怎么就摔了呢？人老了就是沒用了！”翠兒：“舅媽，我娘一天比一天好了，都能扶著支架下地走了。一頓也能喝一大碗粥了，過一陣暖和點(diǎn)了，我開車把她拉過來跟你聊天。”李婆婆：“那感情好！唉，你娘也是有福啊，有個你這么好的兒媳婦照管著她，能不好嗎？”翠兒聽了舅媽的夸贊，心里樂滋滋的：“舅媽，什么好不好的，對老人，誰也會這樣的�！崩钇牌艙u搖頭：“可不是誰都一樣啊！”

【仨婆婆的散文】相關(guān)文章：

婆婆隨筆散文05-11

感恩婆婆散文06-04

婆婆丁的散文06-15

婆婆的小腳散文06-13

惡婆婆的散文03-24

想念婆婆散文09-09

淺談婆婆散文08-19

我的婆婆經(jīng)典散文12-18

我們仨精選散文0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