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懷念的祭奠散文
十字路口、飛濺的火花、冥幣、金黃或銀白的紙錠、沉郁的臉龐、念念有詞的福語——中元節。不知是不是天意巧合，記憶里，這一天總是彤云密布，不見星光。是冥界有義還是人間多情，總之這個傳說中的節日，總讓人心頭升起暖暖的情愫。
昨晚，街巷的十字路口依然火勢輝煌，大大小小的火堆，錯落有致地蹲踞街路兩旁，火苗吐著信子舞得妖嬈，濃煙四起，籠罩著深不可測的夜晚。如果這是一場篝火晚會，一定會點燃所有人的激情，只是，這個夜晚，無論是誰都無法將它演繹得堂皇而喜悅。我不禁感慨，環境可以服務于心情，而心情從不奴役于景物。
我們尋了個僻靜之處也準備燃起篝火。這時，一位嬸子喝住我們，她說：“你們的冥圈畫得不對，要畫圓，還要在西面留好入口，不然親人怎么進來�！边@話讓人聽得心頭發顫，可我立刻被她的虔誠打動，重新畫過，再點燃冥紙。祖父母過世已久，于我，這樣的祭奠更多的是懷念而不是憂傷。我也在心里祈福默念，一些很遙遠的記憶，像發黃的老照片影影綽綽地縈繞腦際。若不是有這樣的日子，這些記憶可能真的漸行漸遠了，可是，我希望它們走遠嗎？當然不，曾經那叮嚀，那愛撫，那慈祥的微笑，那溫暖的臂彎·····一幕幕積聚成心靈的溫度。
記起一部電影，主人公因車禍痛失丈夫和兒子，她痛不欲生，幾次輕生，朋友開解她：“要學會忘記，人生的一切煩惱皆因無法忘記。”可是她卻說：“不是無法忘記而是我根本就不想忘記�！笔前�，沒有放不下只有不想放下。記憶是幸福的也是痛苦的，記憶是痛苦的也是幸福的。人生之大悲莫過于生離死別，然而天下無不散之宴，永遠相守不過是癡人說夢，唯有記憶可得永恒。當你老態龍鐘，即將與世相辭的時候，還能有一些人一些事是你窮盡一生而珍藏的財富，今生足可慰。所以，我們可以慢慢學會化解失親的痛苦，卻不能輕易放棄懷念。
俄國小說家契訶夫在小說里寫道：“……要是我有心給自己定做一個戒指，我就會選這樣一句話刻在我的戒指上：‘任何事情都不會過去’。我相信任何事情都不會不留痕跡地過去，我們所走的最小的一步路都會影響現在的和將來的'生活……”列寧說：“忘記過去就意味著背叛”，正因如此，人間才有了這樣那樣的紀念日，才有了形式多樣的祭奠儀式吧。眼前的一簇簇焰火讓人感到崇高而神圣。
在我的故鄉，每逢七月十五，人們必須去墓地祭掃——燒紙錢、焚香供奉。為了防止引起重大森林火災，這一風俗曾幾經廢止，但無論禁令如何森嚴，敢冒大不韙者仍大有人在，后來地方政府只好加強護林措施，默許了這一風俗。我父親就是個虔誠的祭掃者，每到這一天，他必會親去墓地祭拜祖父母，二十幾年了，從未間斷過，無論他在哪兒，這一天都一定是他的歸期。
其實，真不必燒掉那么多虛無的紙錢，望鄉臺上難望鄉，去了的永遠回不來，回來的只是活人的念想。如果可以換一種方式，我寧愿告訴我的后人，有那么一天，捧上一束新采的野山花站在墓前，把曾經最美好的記憶細數一遍，然后告訴自己，要把一份溫情的懷念傳遞下去，已經是對靈魂最好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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