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元的故事散文
在我們平日的人情送往和朋友交際中,300元并不是一個多么奢侈的數目,而我卻被這區區300元糾結和困擾著。
炳田是一個企業的下崗工人,他下崗以后就和我認識了,相互走動并不是多么密切。后來他就去青海打工了,每到過年的時候才回來一次,也往往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有一年臘月,炳田從青海回來就來見我,對我說,他在我這里放1000元,這是他的私房錢,他的妻子不知道,這是他用來孝敬兩位老人的。他的父母身體都不好,經常吃藥,他又遠在青海,不能在父母身邊盡孝。炳田一再叮嚀,私房錢絕對不能讓他的妻子知道。“不是你嫂子不孝順,是我的家的確困難。”炳田說。
是的,炳田兩口子在同一個單位,如今雙雙下崗,都在外面打工。其實問題不在這里。問題是炳田當年生的第一個孩子有殘疾,他后來又再生了一個孩子。隨著兩個孩子的漸漸長大,日常花銷也日見增加,這樣他們的生活就日顯艱難了。
往年,炳田臘月從青海回來,就的我這里拿幾百元去交給父母,可是今年很反常,他臘月沒有來,過了年也沒有來。過了正月十五,我卻聽到一個很不祥的消息,說是炳田在正月初五晚上和朋友喝完酒以后,就突發腦溢血了,住進了醫院,而且出血的位置相當不好,現在已經失語,口不能說,手不能動。來傳消息的人還說,據醫生判斷,炳田很可能挺不過這一關。
我翻開了記賬本,炳田雖然相信我這個朋友,在我這里存放他的私房錢,但我不相信我的記性,我把炳田放在我這里的錢,和他每次取走的錢,一筆一筆都作了記錄。現在賬面顯示,我這里還有炳田300元。
作為炳田在這個世界上最最信任的朋友,我是要到醫院看望他的,同時把他的錢歸還。如果我再不提這300元,這個世界上將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但我不能這么做。
可是,我無法把事實真相告知炳田的妻子。炳田現在臥病在床,身邊需要妻子的陪護,我說出實情,就是對朋友的不忠和背叛。況且我并不是十分了解炳田的妻子,她如果懷疑炳田在我這里放的'錢遠遠不止于300,或許幾千,或許幾萬,那么,我找誰來澄清?
同樣,我也無法把這300元交給炳田的父母,雖然這筆錢用之行孝是炳田的本意,但現在的情形發生了逆轉,躺在病床上的炳田危在旦夕的炳田更需要金錢來挽救生命。況且,炳田的父母我見都沒有見過,我拿著這300元給炳田的父母怎么說?他們如果懷疑炳田在我這里放的錢遠遠不止于300,或許幾千,或許幾萬,那么,我找誰來證明?
我還是去了醫院看望炳田,望著病床上骨瘦如柴毫無知覺的朋友炳田,聽著他的妻子的關于炳田病情的敘述,我想,一個人的生命有時候其實是相當脆弱的,我握著炳田的手,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臨走的時候,我從衣兜里掏出500元,當著炳田妻子和家人的面塞到炳田的手里。炳田的妻子把我送出醫院的走廊,臉上溢滿了感激,而我卻沒有恰當的詞語來表達我此時此刻的心情。
我以慰問金的形式,歸還了朋友炳田存放在我這里的300元私房錢,而我卻得到了他的家人發自內心的感激,這不是我所期待的,不是,堅決不是。
我的意圖僅僅是:問心無愧。僅此而已。不需要誰來證明,不需要誰來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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