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娘散文隨筆

　　并不只是大戶人家有乳娘。像我們這樣的小戶人家，有的也有乳娘。過去物質極度缺乏的時候，可不像現在這樣方便，母親沒有奶，可以吃牛奶，奶粉。媽媽沒有奶的家庭，就得把孩子抱到整條街，或者整個村里，去找剛生了孩子的母親，等候在一邊，央求那位母親把親生的孩子喂飽了之后，喂上這個可憐的孩子幾口。那時的人們多半是純樸的，極少有不愿意的。也不介意沒有血緣的孩子吃了自己的奶，更不介意弄臟了自己寶寶吃的乳頭。

　　據說我的大哥就吃過百家奶。大哥因此比我們多了一個母親。那是他的乳娘。

　　乳娘只有一個孩子，那個孩子我們都稱作秀姐，因為她是和哥一起長大的。每一年回鄉，不愿住奶奶家，奶奶家沒有燈，沒有干凈清爽的被褥。就住在秀姐的房間，秀姐是小學老師，她在小學校有一間干凈舒適的.房間。秀姐把房間讓給我們，自己摸著黑打著手電，穿過整個村莊回娘家去住了。

　　乳娘的房子在村西頭，很大的一幢，門后有幾棵大棗樹，門前的菜園子可大了，不知道哪里是邊，園子里有幾棵枝丫橫斜的桃樹。樹上的棗紅了的時候，乳娘叫他的丈夫，我們稱作伯伯的，揮一根長長的竹篙，三下兩下就打了一地的棗，我們仰著脖子快樂地叫著，夠了！夠了！然后在干凈堅實的黃土地上，撿拾綠綠的黃翡翠似的棗子，褐紅的朱砂似的棗子。這些棗子洗凈了，全都被我們帶到小學校，成為打發漠漠長夜的零食。

　　桃子常常是自己上樹去摘的，翠綠的帶點嫣紅的脆桃，剛摘下時，并不好吃，但若加了糖，或放了鹽腌一腌就好吃多了。上樹去摘，有時發現樹上黏黏的透明的琥珀似的東西，姐說是“太陽屎”，不禁奇怪至極，太陽怎么只在桃樹上留下這些便便呢？黏黏的，有著桃汁的香味，收集了一大團一大團，玩膩了，就不知放到哪個角落去了。

　　乳娘的好客讓我們退避三舍，有時只是去了鄉里的外婆家，她聽到消息，三步兩步邁過了五六里的田埂路，到了鄉里。還未進屋，她的大嗓門就響開了：“來了也不到家里去，是嫌我們辦不起好菜請嗎？”父親只好陪著笑臉，說些時間緊，要趕回城里去的話。所以只要我或者姐回了鄉下，必定要去乳娘家吃上一餐好飯。

　　乳娘的勤勞讓人印象深刻，在家幾乎沒一刻停歇的，早上早早地洗了衣服，就下地去干活了。回來還趕得及煮上早飯，別人吃飯的時候，她又拎了豬食桶去喂豬了。地里忙完了，在菜園子里忙，園子里忙完了，在房前屋后忙，家里家外，沒有她不會干的活。這么一個勤快的人，卻沒享什么福，六十幾歲就因病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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