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林隨筆
一走進梨花林,人就仿佛淡雅起來。
春分前一天,循著人聲處,拐過一道山梁,立刻,漫山一片,梨花照眼明。極目遠眺,滿目如雪,隨山勢或蜿蜒而去,或翩然而去,或傾瀉而去,好像你只要愿意,它就會變幻出你意想不到的身姿,潑潑灑灑在每一道山嶺,每一個斜坡,每一條溪畔......它是自在的,在春風里盡情而默然地綻放。
進得林中,梨花拂人衣。一簇簇,一團團,隨著枝條任意伸展,不管不顧,在惠風和暢里,把天然雕琢的玉片綴成的花朵送到你的面前,每一朵明媚的眸,都嫣嫣淺笑,你便忍不住想輕撫它。此時,自己似乎盡被稀釋,五臟六腑里,都彌漫起煦暖輕風中,清清淡淡的氣息,不知身在何處,如一羽清揚,有清醇漫溢,此時,錢起的詩韻便幽幽而來:“艷靜如籠月,香寒未逐風;桃花徒照地,終被笑妖紅。”
林中,有悠然信步的;有駐足小憩,指指點點的;有在梨樹下盤腿坐著輕聲漫語的。靜,還是靜,仿佛人們一籠在這梨花云里,就被這嫻靜的梨花感染,都安靜起來了。也或許是人們都不想打擾這氣若幽蘭般的梨花,更不想把那些紛紛攘攘,浮躁不安帶來,讓這“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梨花減損它的芳容,讓它不安,讓它不屑,讓它齒冷。就這樣,它就愿意把自己最俏麗的容顏饋贈給你。流連其中,你可盡情懷想曾有的美好,你可信馬由韁地流放你的遐思,無拘無束地回味那些曾經擁有的風情,縱情馳懷那些山水不老的傳說,猶可釋然舒眉,粲然一笑。一剎那間,你的心,便風清氣爽,風清月朗。此時再看梨花,卻是三春玉顏,細膩風骨,溫婉明眸的一代容華,已然不是來時顏色!
就沉浸在這到處流溢著清芬的空氣里,盤桓其間,不覺回頭時,那一簇梨花正迎著你的面頰,用款款的眉眼送你,皓齒淺笑,盈盈不語,此時你宛然便擁有了整個春天!
此時此刻,兒時老家山崗上,那曾經盛開的`梨花便浮在心間,如流散不去的輕云。多少淙淙流逝的時光中,它總是久久不散的記憶。夢回梨花白,每當想起,總讓我心暖。因為它是多么雅致地裝點過我故鄉田園的風景,讓故鄉的春色里多了些許淡淡、輕輕的鄉愁......
梨花淡雅,天然如荷,扮靚原野、山崗......它不像周敦頤的菊,只開放成一個盆景,去享受人們的盛譽;也不像桃花,留得色艷奪人口,更不像牡丹,僅有妖冶的容顏,盛開在市坊間的贊譽里。梨花,自古以來,就給了許多郁郁不得的人們以內心撫慰:“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飛時花滿城。 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給了許多志潔行芳的人們以心靈寄托:“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占年華。”
淡然梨花,慰藉心靈,安放塵心。若君有心塵,便想梨花,安然不俗,素心不浮。它從不拒絕人們來安放自己疲倦的心,不管你來自熙熙攘攘的鬧市,還是來自于困惑、迷惘的旅途。年年梨花年年新,悄無聲息地綻放,又倏然地飄逝,迎送過多少“善男信女”山盟海誓的情愫,熨暖過多少無處歸宿,也或許四處流浪的心,但它從不索求感念,總是年年歲歲不變的儀態從容,歲歲年年的清影回眸,讓你“何妨吟嘯且徐行”地莞爾一笑,不容一絲輕狂和猥瑣......
梨花,淡粉輕施,素顏如心。也許在每一個人的心里,若盛放暖陽,都會生長出一片梨花林,怒放簇簇梨花-----蕙質蘭心,皎皎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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