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家人的隨筆散文：我的鄉愁
國慶節那天，回了一趟老家。遠離喧囂的小山村，寧靜樸素，溫潤的泥土氣息里夾雜著野菊花的香味，陽光正好。
婆婆非常高興，噓寒問暖，院子里晾曬著為我們準備的被褥，灶臺上煮好了一大盆毛豆，炕上放著自家樹上產的干核桃，屋里屋外打掃的干干凈凈。斜靠在炕頭，拉拉家常，溫暖自在。得知我們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老人眼里掩飾不住的失落，卻沒有一絲責備，一邊開始張羅著做飯“想吃啥?”一邊又問“缺什么?拿啥里?面有沒了?”盡管我們說什么都不缺!她還是不停催促公公去準備:菜園摘辣椒，地里挖洋芋，裝些蘋果，還有葵花籽……公公推著小推車，滿載著這些東西送我們時，我都打趣:你看，我們像不像鬼子進村了!
車子緩緩地開了，我們不停的揮手再見，“走了，快回去吧!”她們不停的叮嚀囑托“一定慢點!回去好好上班，娃上下學注意安全……”公公婆婆會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目光卻會跟隨我們走上好遠好遠。每一次都是如此，而這一次，心里酸酸的!望著那越來越遠的背影，孤孤單單的背影，不再挺拔的背影。
公公婆婆，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與土地打了一輩子交道，辛苦了一輩子。春耕秋收，風吹日曬，雨天也有過不去的活計，哪怕是春節，也很少給自己放假空閑幾天。我也是農村人，她們的辛勞卻刷新了我對農民的認知。公公初中畢業，識字卻很嘮叨。沒蓋新房之前，堂屋掛著一副中堂，是“治家格言”。那時候一回家，他逮著機會就給我們講“黎明即起，灑掃庭除……”不好意思走開，于是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還是每天睡到自然醒，飯不上桌不起炕。也許被我們的無賴弄得他也很無奈，慢慢的不再講了，但是他認為好的或者壞的事還是會反反復復的說。
公公很要強，很倔強。這么多年，沒有收過兩個兒子一分錢。萬不得已用了你的`錢，他有一個賬本，會記得清清楚楚，到時候會“連本帶利”還給你，不要都不行，接不到你手里，即使在馬路上他也會扔了，灑落一地很是尷尬。有次老公偷偷把300元放在抽屜里，等我們走了才告訴他。誰知，他來市上，又把錢塞到了我們枕頭底下。每次給錢，他都是一句話“我們現在還能動彈，要你的錢干啥?不給娃娃添負擔。”知道了他的毛病，我們也不給錢了。無論什么肉，他一口不吃只愛吃甜食，餅干蛋糕香蕉花生都是最愛，每次回家也就買這些東西，他都會嘮嘮叨叨“沒錢，花這錢干啥?”
父母用自己的方式，愛著我們，愛的不容易。
公公性子直，想到哪說哪，因此挨了婆婆不少的罵。這次國慶回家，看著孫子偷偷的塞了二百元，滿眼的歡喜，滿眼的自豪，感慨了一句“我的娃咋心疼的，人看著心里正騰騰的，小的時候生病，不是你婆在就沒你了，指望你爸你媽就完了…”我笑著說“你才說反了，要不是我去醫院，她們還要看老中醫去，才不知耽擱成啥了!”都是隨口的話，婆婆卻背過我把公公罵了個狗血噴頭。怕他的話惹我不高興。等我再看到他，像個孩子似的坐在田埂邊，一臉的無辜與不高興。我過去拉了起來，說說笑笑，哄了幾句，才回家了。
公公很實誠，說過“把兒媳婦比女孩好”。那還是乾乾一歲多的時候，放在老家，還是國慶假期，一連下了五六天雨，交通閉塞，道路泥濘，到了上班的時候卻沒有回去的車，一直要爬十幾里的山路到另一個地方去坐車。“路這么滑，又這么遠，宏宏走不動!”說著出去了，再喊我時，已經準備好了交通工具:毛驢背上放了馬鞍，馬鞍上鋪了褥子，他披著塑料雨衣，穿著雨鞋，牽著毛驢!天哪!!我做夢也沒有想到這輩子還有這一遭!當我把自己打著傘，騎著驢，聽著歌，走了十幾里的事講給朋友聽時，大家笑的前仰后合。當時覺得是笑話，如今感覺到的是濃濃的親情～我從不曾想過，他那天回去的每一步走的有多艱難，下著雨，打著滑，深一腳，淺一腳……
父母愛我們，愛的不容易!
和公公相處這么多年，有過不愉快，但此刻留在心里的只是他的辛勞，可愛，和對子女傾盡所有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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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見婆婆，除了覺得老實更多的是土氣。布鞋，不修邊幅的穿著，包著頭巾，還有兩個只有小女孩才會扎的小馬尾。婆婆不識字，為了讓子女上學識字，吃盡了苦頭，當時公公摔斷了腿，沒有勞力，她既要照顧動彈不了的病人，還要種莊稼，可是再苦再難，她都咬牙堅持，沒有讓一個孩子輟學。可以說是深明大義。
婆婆很愛干凈。早晚刷牙洗臉。家里條件有限，她總是在盆子里燒水擦洗身體，衣服樸素，也是整潔干凈。我覺得，家里最辛苦的是她，一樣下地干活，回到家還要忙前忙后，做飯，喂雞，飲驢，一刻也停不下來，一路都是小跑。每一次回家，都會做我愛吃的洋芋饃饃，吃是吃的，拿是拿的。暑假，正是花椒豐收的季節，一家人都早出晚歸，有時候中午顧不上回家，咬一口干饃。一天下來，和衣而眠，累的話都不想說。即使這樣，也聽不見她一句抱怨。早上走的時候還會燒好糊糊，或是拌湯煨在鍋里，安頓睡意朦朧的我們起來記得吃。在那樣的環境下，我怎么還好意思飯來張口?也會很自覺的從一起床就準備做飯，不論做什么，做到哪個程度，婆婆回家都會第一時間鉆進廚房，一臉的笑容，甚至還有點歉意:“宏宏，這屋里的活計你做不前去，咋趕緊出去涼一陣去……”
隱忍，寬容，這就是我們的長輩。
婆婆從沒進過理發店，頭發長了自己剪。在來市上帶乾乾的那一年，我第一次領進了理發館，剪去了兩個馬尾，留了短發。她活的謹小慎微，不多說一句，不多走一步，只是埋頭干自己該干的活。生怕一句話惹誰不高興。除了自己小心翼翼，也時常干預責罵公公說話瞻前不顧后。每次回家，她做飯，我會坐在灶旁，聽她說說家長里短，訴訴委屈:為大兒媳拉扯兩個娃，蓋房子，種地，掏心掏肺，一年四季從來沒有一個電話，一句問候……說著說著就會抹淚，干癟粗糙的手，飽經風霜的臉，如此簡單的要求，讓人心酸!我們的一件衣服，一雙鞋，一點吃的，甚至一句問候，都會落下乖巧孝順的美名，更會讓她們在鄰居面前自豪許久……
溫良恭儉，容易滿足，這，是我們的長輩!
經常聽到公公的控訴:“你媽了不得，有點啥好吃的一定要給孫子留著，有一次我把個梨放到嘴邊上，硬從我手里奪下了……”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輩子，拉扯大兒子又拉扯孫子，干不完的活，操不完的心，到老了，也不能過清閑的日子，舍不得放下相伴了一生的土地。
對自己扣扣索索，對子女傾盡所有，對自己節制無度，對子女無欲無求。這，也是我們的長輩!
這次特別想在老家住一晚上，也特別想為公公婆婆寫點什么。翻遍手機，竟然沒有一張她們的照片，愧疚感襲遍全身。公公婆婆，沒有血緣，這么多年卻已經有了割舍不了的親情。
我們總是為愛人的一舉一動或喜或憂，為孩子的一言一行牽腸掛肚，唯獨忽略了父母，忽略了公婆!永遠不知道她們為我們付出了多少。有些愛，一直都在，只是你不曾察覺。
父母愛我們，愛的不容易!
往而不可追者，年也，去而不可見者，親也。
父母在，此生尚有來處，父母去，此生只剩歸途。
常回家看看，有四個老人一直在等你……
關宏隨筆于 2017年10月6日
作者簡介關宏，秦州區五里鋪小學教師，80后。人生格言：我和誰都不爭，和誰爭我都不屑。
【本文作者：關宏。(公眾號：拾穗cornfie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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