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一個小女孩的散文：這朵花兒要開了
起初我真的沒有注意到她，甚至走在路上我都認不出她，畢竟她總是那么安靜的呆在教室的角落里，瘦瘦小小的她不像其他的孩子一下課就擁著我“老師老師”的叫個不停，所以當我收到她姑姑發來的短信時壓根就不能在腦海里搜出她的影子。那是一年級入學后的第四天，我清清楚楚的記得是第四天，因為我那天我還在為記住73個孩子的臉和名字發愁。滴滴滴，手機響起了信息提示音，打開一看，是一位家長發來的微信：黃老師，我是××的姑姑，麻煩您明天你能不能和××說說上課想上廁所舉手和您說一聲，她已經連續幾天濕著褲子回家了，謝謝您!我感覺這位姑姑的無奈簡直要溢出屏幕了。我趕緊回復她，表示第二天會去和孩子聊聊。回完之后我嘆了口氣，心想著：哎，怎么還會有這么笨的小孩，這都上學幾天了還會尿褲子在身上。剛工作的我就是這么膚淺的理所當然的給這個連續尿褲子的小女孩下了個“笨”的定義，這個定義讓我在知曉了她的經歷后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
第二天早上我一進班里就問誰是××?舉個手。巡視一周，沒看到有人舉手。再問第二遍，才有一個男生輕輕地喊我：老師老師，是她。他的小手指向了第二桌靠墻的一個小女孩。我順勢望去，那個女孩兒依然沒有抬頭，手指甲一下一下地摳著自己的橡皮擦。我走到她身邊問她：你是××嗎?她沒有回應我，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我心里一驚，她該不會真的是有什么問題吧?我穿過坐在外邊的孩子，拍拍她的肩膀，她終于抬起了頭，我永遠記得她眼神里流露出來的害怕。我對她說：老師找你有點兒事，你可以出來一下嗎?邊說邊把手伸向她，我想牽她的手。她反應了一陣子，自己走了出來，當然，她沒牽我的手。走到教室外，我問她：為什么想上廁所不舉手告訴老師呢?她的嘴就像被最具粘性的膠水粘過一樣，怎么都不說話，讓我一度又懷疑她是個啞巴。她不說話那就只能我說了，我蹲在她的身邊，看著她的臉(因為我壓根看不到她的眼睛，她一直保持著低頭的姿勢)：以后打了下課鈴你就抓緊時間去上廁所，要不上課憋著多難受啊。不過如果你上課時如果實在想上廁所的話就舉手，舉手了老師會讓你去的'，沒有關系，不用害怕，老師不會批評你的……噼里啪啦說了一堆，她終于點點頭，告訴我她知道了。于是我讓她回了教室。
我回到辦公室撥通了她姑姑的電話，我急切地想知道她怎么不說話啊。她姑姑接通了電話表示要來學校找我談談。原來她并不是啞巴，更不是我開始認為的有問題的孩子。她的父母在她四歲時離婚了，媽媽一離婚就遠走他鄉，再也沒有聯系過這個孩子，她的爸爸也在一年前丟下她出去打工了，一年到頭電話也很少打一個，就把這個原本就性格內向的孩子拋給了自己的姐姐，也就是孩子的姑姑。孩子姑姑說這孩子平時在外也不與別人交談，在家也只是會偶爾跟她說說話，性格內向的很，怎么教她都不愛說話。知道了她的這些經歷后我心里既輕松又沉重，輕松在于幸虧她沒什么問題，沉重在于這個孩子近似封閉的性格急切的需要改變。從此之后，我都盡可能多的去關注這個孩子，我發現她上課時也基本不抬頭，早讀、午間唱歌她統統不張口，只是眼睛盯著桌面。從學校到家里，從辦公桌到床上，我一直都在想有什么好辦法能夠幫助這個孩子，幫助她走出父母帶來的陰霾。
多內向多封閉的孩子終歸是孩子，內心多少是期待大人的關注與喜愛的。于是在班上我總是裝著若無其事的在她身邊轉悠，下課了也到她旁邊，看看她的書，翻翻她的畫畫本，再笑著對她說：在外面看到老師要打招呼哦，那樣才是懂禮貌的好孩子哦。次數多了她也回應我了，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個“嗯”字。我知道她的字寫的漂亮，所以在班上我就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表揚她字寫得好，讓其他同學下課去觀摩她的字。這樣一下課她就被一群熱情的孩子圍住，“哇，你的字好漂亮!”“老師說你的字好看，真的啊，這么好看!”……我看到她偷偷地笑了，我也偷偷地笑了。
當然要改變她的性格光靠在學校里還不夠，還需要家長也參與進來，于是我從孩子姑姑那兒要來了孩子爸爸的電話，給他打了一個將近半小時的電話，跟他講述了孩子一系列的表現，和他們大人給孩子帶來的傷害，并向他提出建議，每個星期至少打一個電話回家，可能孩子接了電話也不會說什么，沒關系，隨便問問一年級生活怎么樣啊，有沒有認識新朋友啊，老師是什么樣的啊……讓孩子感受到雖然爸爸不能陪在身邊，但依然是關心自己的，孩子雖小，但對于情感的觸動還是很強烈的。同時也給孩子姑姑布置了任務，我們每天在班級群里都要朗讀課文，讓孩子姑姑把孩子讀書的錄音發群里，讓孩子慢慢邁出和大家自然相處的步子。
當我第一次聽到孩子姑姑發出的錄音時，我知道，這個孩子真的在改變。這時我需要做的是強化，強化孩子近期好的表現，我把孩子叫到了辦公室，從抽屜里拿出了一顆糖：“這是老師獎勵給你的，你知道為什么嗎?”“不知道。”天吶，她不是搖頭，而是回答我不知道，我心里的小人兒高興地都跳起了舞。“因為這幾天老師聽見你姑姑發在群里的錄音了，你的聲音怎么那么好聽，而且一個字都沒有讀錯，老師知道你上課一定特別認真，如果下次聲音再大點那就更好了!”我沒等她回答就讓她先回去了，因為我覺得她會用行動回答我。如我所愿，晚上我又聽見了她的聲音，這次是視頻，我還看見了那個小小的人兒，這簡直就是偉大的勝利。當然，這是我授意姑姑的，剛開始的時候讓孩子錄音，再接著可以嘗試錄視頻，讓孩子習慣在大家面前表現自己。
慢慢的我上課開始提一些簡單的，我知道她一定能答對的問題讓她回答，回答出來了就狠狠的表揚她。慢慢的她開始舉手回答問題了，慢慢的我看到她下課會和同桌一起玩了，慢慢的她看見我開始和我打招呼了。我知道這顆封閉的心打開了，這朵花兒要開了……
【本文作者：黃莎。(公眾號：分宜二小語文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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