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奶奶的散文:奶奶的織布機
去冬故鄉省親,思宅之情油然而生,抽出時間又重返老屋看了看,發現那架蒙塵的織布機仍在堂屋東山墻根安穩地睡著,身上的一切零件都還在,就是沒用完的線穗和棗木梭子也還掛在機框上。
自我記事起,家里就有這架織布機,它飽含著奶奶、母親和我半個世紀的情愫。
我三歲時,隱隱約約記得奶奶去世了。在我的記憶中,沒有奶奶織布的場景。那么從何而說織布機是奶奶的呢?
聽父輩們說,解放前,偽四十軍伙房扎在我家。一天,伙房沒了柴燒,蠻橫地要燒奶奶的織布機。奶奶坐在機上,死活堅守著自己心愛的東西,可一個小腳女人,怎么能敵過兩個不講情理的“響馬”大漢呢?他們把奶奶從織布機上拽下來,就要用镢頭劈織布機。此時,奶奶來了心機,冷靜地譏笑著對他們說:“你們不就是沒柴燒嗎?不要燒我的織布機,燒了我的衣柜算了。”就這樣,“響馬”伙夫燒了奶奶出嫁時娘家陪送的衣柜,保全了婆婆留給她的織布機。晚上,村外一陣槍響,四十軍丟盔撂甲地跑了。奶奶站在月光下,看著織布機笑了,后又淚水盈盈,心疼起了自己的衣柜。
面對織布機,我對奶奶不能不產生深深地敬意。因為:她斗大的字不識一個,可她懂得衣柜除裝衣外,不會產生價值;可織布機就不同了,機身一響,就會再生價值,解決一家人的溫暖問題。
奶奶去世了,她把織布機留給了母親,成了我家的傳家寶。
小時候,我是伴著母親“唧唧、唧唧”“呱噠、呱噠”的織布聲長大的'。
在上世紀60年代,買布是憑布票的。我家人少,父親在外當建筑工,我和妹妹又是小孩,三人費衣費鞋,布票買來的布不夠穿。全家四口人的衣帽鞋襪全靠母親一人張羅。
白天,母親同隊里的女社員們一樣,下地干活掙工分;晚上,母親不是在月光下紡線,就是在昏暗的煤油燈前織布。
母親很利索。從地里回到家,手一洗,就立馬進了廚房。飯做好后,大口小口地一吃,就坐在了紡花車前,不管是熱夏還是涼秋,紡車在她手下一直是“嗡嗡”地響。一傍晚,母親手中的一簸箕花骨節就變成了一筐線穗穗。線穗穗在筐里像一個個胖娃娃睡在搖籃里,胖乎乎甜蜜蜜。
進入冬天,母親利用冬閑和下雪的時候,就抓緊時間拐線、漿線、轆線、經線、上機,把一根根長長的細線卷到了織布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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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夜長。入夜,母親坐在織布機半尺寬的機板上,腳踩踏板,手持木梭,隨著踏板的上下跳躍,木梭在母親手中和420根經線之間自由地左右穿梭。織布機發出“咔嚓嚓、咔嚓嚓”有節奏并優美的聲音,在沉寂的冬夜,鏗鏘有力地響徹在山村上空,只見白生生平展展的棉布在母親的手下織出了經緯世界。
我躺在暖暖的被窩里,歪頭癡癡地看著外間東山墻上母親和織布機機人合一的疊影,仿佛進入到了如詩如畫的意境:母親儼然一個鋼琴家,根根紗線猶如鋼琴的吊繩,在母親有節奏地左右一上一下地踩踏下,發出美妙好聽的琴音,我都聽醉了。
我伴著織布機“咔嚓嚓、咔嚓嚓”的音樂入眠,又伴著那“咣當咣當”的聲音夢醒。
夜很深了,雞都叫了頭遍,母親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從織布機上下來。衣沒脫,就那么和衣睡在了我的旁邊。就這樣母親伴著織布機不知熬過了多少凄冷而又孤獨的不眠之夜,讓我和父親、妹妹穿上了暖和的衣服,蓋上了棉棉的被子。
我長大了,懂事了,我從母親疲倦的身影里讀懂了生活中一個賢妻良母的艱辛。
回首流年,遙想往事,人世的變遷仿佛都蘊涵在這織布機的皺褶里。在這皺褶里,我有幾多心酸,幾多感慨。想到此,我不由地又拿出笤帚掃去了織布機上的塵土,機身還是那么油光锃亮。
在織布技術高速發展的今天,織布這個老手藝就要失傳,我很惋惜;織布機就要進博物館,我很當心。家中的織布機,雖沒有什么大用,但我不會把它隨意扔掉,我一定會把它當作傳家寶傳下去,讓它永久地安安靜靜地睡在老屋里。
呂安太:原籍林州木纂村,讀書于林州二中,后工作于晉司法系統,喜愛寫作。有作品見諸于《山西日報》《山西法制報》《黃河晨報》《南湖詩刊》等。
【本文作者:呂安太。(公眾號:芝蘭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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