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人的散文：不躲藏，才能見到陽光
晨曦微露，鬧鐘響起，心憂急事，我睡眼惺忪地匆忙穿衣趕到單位。
昨夜有雨，山路泥濘。摩托車載著我們，彎彎曲曲地爬行。不遠處，有幾聲狗叫，這是發動機驚擾了它們的美夢。聽著狗叫聲，瞧見幾家燈火，炊煙裊裊升起。我們惴惴不安，右手放松，降低車速，唯恐驚擾寧靜的山村、勤勞的村民。
到了楊家洼，我們抖了抖衣服，肩頭微潮，空氣中氤氳著薄霧。幾名耄耋之年的老者在活動筋骨，我大步向他們走去。
我試探地問：“大爺，你們村楊百萬這幾天在家嗎?”
“不認識。”其中一位老者呆滯地答。
我加深印象地追問：“他小名叫楊二狗，三十來歲，前幾年在村西頭建了個養雞廠。”
老漢又想了想，拍了下頭：“哦!你是說楊山貴家的老二吧，他爹給他起的名不賴，想讓他百萬、千萬的掙錢。沒想到，去年一場雞瘟，賠了個底朝天。唉!世事難料。”
道謝后，我們徑直朝他家走去。
他家刻著圖案的老式木門虛掩著，門口臺階，干凈齊整。我們小心翼翼地敲了幾下門，院內傳來幾聲咳嗽。
我喊：“誰在家了?”
是位老人的聲音，嘶啞著答：“門開著。”
推門進去，搭訕了幾句，弄清楚坐在石凳上不停抽煙的老者，是百萬的老父親。他腳下的煙頭已有八、九個，夾煙的指頭發黃、發抖。本來，百萬是想發展養殖業，光宗耀祖，而現在鬧騰的欠賬一片，窟窿難堵。這使得古稀之年的老父親，一籌莫展，額頭全是溝壑。
百萬的父親問清我們來意后，慌張的目光向屋內瞥了瞥，站起來大聲喊：“你們又來了，百萬不在家，他去掙錢了，掙到錢就還貸款。”
楊百萬他爹，一陣接一陣的咳嗽聲，彌漫整個大院的角落。他咳嗽的聲音艱難而夸張，我們不住地瞅著四周，生怕他哪聲咳嗽會震下墻上的物件，或者會咳嗽出五臟六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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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別生氣，我們知道雞場遭了災，只是想和百萬商量一下，想個辦法。再說，雞廠也閑置好長時間了，再扔兩年，就成了一堆廢瓦礫，我們見見百萬，捋順一些手續，問他一些情況。他躲著我們也不是個法兒。”我一邊說著，一邊目光輕掃屋內。
我話音剛落，百萬他爹雷霆大發：“你們想拿雞廠抵賬?沒門!百萬不在家。就是在家，他也不見你們，去年我們村楊成才，就是因為貸款沒還，讓公安局逮走了，你們是來探信的吧?”
同事接著說：“我們絕對不會拿雞廠抵貸款，楊成才是因為騙貸才被抓的，但是，百萬長期不見我們，不捋捋手續，如果走法律程序，他就有可能會被法院抓走，坐牢。”
百萬的老婆在廚房驟然聽到“坐牢”二字，猛然沖出屋，和我們哭鬧起來。百萬他爹還算明理，忙勸她回屋。這時，院里沉靜下來，百萬他爹吧嗒、吧嗒的吸煙聲，響。
這時，屋里傳來移動物件的響聲，百萬他爹猛抽了口煙：“你們來一回不容易，回去總得有個交待，我說啥你們也不信，進屋看看，如果真在家，就讓他和你們走。”躊躇的他，又坐在石凳上吸起了煙。
百萬的老婆大聲嚷嚷，從屋向外走，扯著嗓子：“你們來屋找吧，看看有沒有百萬?”
正猶豫的我，被同事拉進了屋。
屋內，僅有一臺現代化的'電器——14寸電視機，靠墻角放著口沒上色的棺材，讓我們感到壓抑。
百萬老婆凝視著我們，說：“不在家吧，你們還不信?”
我們剛跨出門檻，忽聽屋內有“咣咣”的響聲，折回，敲了敲棺材，只聽里面有人說：“他們走了吧。”
……
楊百萬當初申請貸款，信用社信貸人員走訪調研，摸準他是誠信、懂技術的客戶，才準予放貸給他。他拿到款后，一邊建廠房，一邊拓展銷路，生意紅紅火火，按月還息，從未落下。誰知，天公不作美，一場大雨把雞場澆得面目全非，廠房倒塌，瘟疫紛至沓來，雞，全部死亡。當時，有人出主意，讓他把病雞低價賣到南方，而他沒那樣做，而是把所有的雞全部埋入山溝，害怕瘟疫傳染到其它地方。那段時間，他常常獨自跑到山頂，偷偷落淚。從那時起，他，杳無音訊。
百萬來到信貸大廳，簽字按手印后，拿到了又一筆貸款，心潮起伏：“你們……你們，你們上次去俺家，為了幫我，我卻躲藏在棺材里，怕你們找見。太對不起了，我以后好好干。”
我拍了下百萬的肩膀：“你能打工掙錢不拖欠貸款利息，我們就會對你不離不棄。賠錢不可怕，怕的是賠了信譽、丟掉誠信、失去自信。正確面對，不躲藏，才能見到陽光。”
“恩，我一定會努力的。”百萬堅定的語氣，令在場的人寬心。
百萬扭頭告別時，有淚花在眼眶中打轉。我向他揮了揮手，沒再吭聲……
王栗水 男，七零后，河南林州市人。從小至今喜歡讀書，熱愛文學。稀有文字見于讀者。
【本文作者：王栗水。(公眾號：芝蘭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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