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藕老者散文

　　每次路過那個路口，總會看到一位老者在路邊賣蓮藕，有時好像也順帶賣些其它蔬菜。以往，我總是來去匆匆、一閃而過，對路邊的那些人和事并沒有太多的留意。只是后來因為在報紙上看到吃蓮藕有諸多的好處，才偶爾在那賣藕攤處駐足，也因此才接觸了這位老者。

　　從老者那花白的頭發(fā)和深深的皺紋里，可判斷出他應是年過花甲之人了。那花白的頭發(fā)根根向后梳著，顯得很利落、也很干凈。大概是因為清瘦，額上青筋暴露，眼睛也陷得很深，但很有神。一身樸素的中山裝，有些地方已被水洗得發(fā)白，卻總是干干凈凈的。其實，這位老者根本就不像賣蔬菜的，倒像是一位鄉(xiāng)村退休老教師。

　　這位老者所賣的蓮藕看起來似乎也格外干凈，大概是在出門之前仔細清洗過的吧，所以并不像其他攤販賣的藕那樣泥漿兮兮的。前來買藕的人也真不少，老者不慌不忙，招呼顧客、稱秤、收錢等一連串動作下來也是很干凈利落的，絲毫都不拖泥帶水。

　　記得我第一次買藕回來時，妻子一邊洗藕一邊嘟囔過不停：“你這是從哪里買來的藕，里面居然有這么多泥。”我不信，因為那藕看起來確實很干凈的，里面怎么會有泥呢？我于是決定進櫥房里看看，這才發(fā)現(xiàn)那藕孔里面果然有很多污泥。妻子正在用刀子把藕切開來，一片一片地清洗，只見一盆清水很快就成了黑乎乎的污水。

　　我便覺奇怪：古人常言道，蓮花出污泥而不染；藕雖有孔，胸中不染灰塵……難道古人也會欺騙我嗎？

　　當我再次去那里買藕時，我便把心中的疑惑告訴了那位老者，只見老者微微一笑：“古人也并沒有欺騙你呀，蓮花的本性是出污泥而不染的，藕本來也是胸中不染塵土的。但是，周圍的環(huán)境在變，人心也在變，所以蓮花與藕的本性當然也會發(fā)生改變，即所謂的時移世易也。你看那些當官的，當初出仕之時，哪一個不是雄心壯志，一心想當個好官、清官，立志為國家出力、為人民分憂、為社會多作貢獻。可是，一旦進入了社會這只大染缸里，又真正能有幾個‘出污泥而不染’？只要看看近年來‘打虎’榜你就會知道的.。唉，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喲……”

　　聽著老者的那一番言談，看著他那略帶幾分些嚴肅的表情，我倒并不認為他是在為自己所賣之蓮藕開脫責任，我分明看到了杭州的那位“賣柑者”，此二者之言如出一轍。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八個字又一次在我腦海里劇烈地跳動起來。

　　老者見我陷入了沉思，便又微笑著對我說：“呵呵，瞧我又扯遠了，扯遠了啊……其實，我剛才說的環(huán)境在變，人心在變，蓮藕的性質(zhì)也在變，是說社會節(jié)奏在不斷加快，人心也越來越浮躁、急躁。以前挖一條藕大約要花上五分鐘的時間，要在那深深的淤泥中順莖摸藕，緩緩用力，才能把一條藕完完整整地挖上來；而現(xiàn)在，人們?yōu)榱藫寱r間，挖一條藕也許只用一兩分鐘的時間，可是每每挖上來的藕，不是掰斷了這里就是扯斷了那里，這樣，當然就難免會有泥漿流進藕孔里去了。你看我的藕賣得這么快，一則我的藕比起其他人的藕還算干凈一些，出門之前我都認真洗過幾遍；二則我賣得比其他人要便宜一些，也就是為了彌補污泥給顧客帶來的損失……”

　　從此以后，這位老者在我的腦海里不再只是一位賣藕之人。每次經(jīng)過那個路口時，不管買不買藕，我都會情不自禁地把目光轉(zhuǎn)過去、轉(zhuǎn)過去，向那個熟悉的背影投去我深深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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