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只小八哥散文
一
三姐夫知道老爺子愛鳥，送來一只小八哥。八哥小眼睛圓圓的，桔黃色的眼圈，黑眼珠；羽毛黑中透亮，兩邊翅膀基部是白色的，尾巴除中間之外也都是白的。飛起來，翅膀下兩邊的白色呈“八”字型。據(jù)說這就是八哥名字的由來。
姐夫說小八哥會說“你好”。可它初到我家那幾天，一直閉口不言。也許是因為環(huán)境陌生，它那警惕的小眼睛總是瞪的圓圓的。我走過去，它就往旁邊挪，發(fā)出聲音恐嚇我。喂它吃食，它也不過來吃。到了晚上，它開始試探著吃食了，可我走過去想看看它時，它又不吃了，緊張地盯著我。
知道它是害怕，所以那幾天我們都不接近它，盡量給它一個安全的環(huán)境。
過了幾天，有次吃完午飯，我對著八哥說：“寶貝，你好”，說了一遍又一遍，八哥的小腦袋總是這邊歪歪，那邊歪歪，眼睛一直盯著我看。唉，啞巴啊你，哪怕叫一聲呢，氣得我轉(zhuǎn)身就走。剛走到外屋，忽聽一聲“寶貝，你好”。啊，說了說了，我快步跑回，喊著老爸，快來看，八哥說話了。父親跑過來，我們圍著它看，它又不言語了。我說了句“寶貝，你好”，只見它渾身羽毛乍開蓬起，像個小毛毛球，小腦袋驕傲地一昂，瞳孔收縮成一點。
“寶貝，你好”，我又說了一句。它緊跟著也來了句“寶貝，你好”。
哈哈哈，老爺子大樂。不料小八哥立即跟著老爺子哈哈哈，學(xué)得惟妙惟肖。這一下，它還沒完了，一個勁兒“寶貝寶貝”，得意地叫著。我一時興起，來了個惡作劇，大聲說：“寶貝，你好，寶貝寶貝，貝貝貝貝貝貝”，一邊說一邊使勁點頭。這回小家伙上道挺快，小眼睛盯著我，腦袋左歪歪右歪歪，眼睛一瞇：“寶貝，你好，寶貝寶貝，貝貝貝貝……”一邊說一邊還學(xué)著我的樣子，腦袋一點一點的，最后的貝字說得都快沒氣了。哈哈，那個憨樣逗得我眼淚都笑出來了。
二
從此，教八哥學(xué)說話就成了一件樂事。它很聰明，有的句子很長，它都能朗朗上口，而且善于活學(xué)活用。比如，母親和父親喝茶，它看到了就會說：“大娘，您喝口水吧，喝口水吧”。每當(dāng)這時，父親就笑著說，我天天給你喂食喂水的，你怎么不說叫大爺喝口水呢？我叫它寶貝，它就會說：“寶貝，誰叫我小寶貝呢”，我說你是小寶貝啊，它就會，“嗯”的一聲；有時候，問它餓不餓，它會打開翅膀，一低頭，粗粗的嗓子喊“餓”；最可樂的是，它還自學(xué)成才，比如有人咳嗽了，它就模仿那人的聲音咳嗽；誰在大笑，它就跟著哈哈大笑。父親說，這八哥，比上電視表演的那些八哥都強，會說那么多話，還會對答，了不起。
小家伙不但嘴利，而且眼尖。有時候我伸手去拿餅干或是花生米，它就嘰嘰嘎嘎的叫喚，那意思是它也要吃。它很愛吃這些零食，吃的時候頭都不抬一下，更別說搭理人了。
小家伙的聰明還表現(xiàn)在偷學(xué)功夫上。有時候，我們不經(jīng)意的一句話，它也會學(xué)了，不定什么時候就冒出來。有一天家里來了親戚，我們做了滿滿一桌好吃的，大家剛拿起筷子，八哥說話了：“少吃點，少吃點，不吃了啊不吃了啊”，弄得我們啼笑皆非。
父親歲數(shù)大了，有時候在陽臺關(guān)著門伺候他那些心愛的寶貝，我們來的時候敲門，他沒聽到，小八哥就嘰嘰嘎嘎大叫，提醒父親開門。而且，它能聽出家里人的腳步聲。鄰居從樓道走過，它沒什么反應(yīng)；我們回來，沒敲門它就使勁大叫，十分興奮。
小八哥還是個人來瘋，人越多，它越興奮。電視聲，說話聲，都蓋不住它嘰嘰嘎嘎高八度的聲音。沒人理它，它就自說自話，凡是它會的它都要說上一遍，以引起我們的注意。你要是過去跟它搭一下話，好嘛，它渾身羽毛乍起，翅膀伸直，小眼睛一瞇，小腦袋昂得高高的，得意而興奮地大叫。
三
日子一長，小八哥跟我們相處和諧，其樂融融了。有一次，我教它學(xué)說話，它很快就學(xué)會了，得意地吹著口哨，蹦來蹦去。忽然，它抓住木桿，使勁伸長脖子，把尖尖的嘴巴湊向我的臉。我以為它要啄我，趕緊躲開了。父親說，看它那樣，也許是想親你呢。哦，是嗎？那好吧，看你這么乖，我?guī)愠鋈ハ硎芟玛柟庥曷栋伞Ｓ谑牵崃嘶\子往外走。走到樓道的時候，它就嘎嘎亂叫，來回跳躍，翅膀使勁撲打著鳥籠，眼睛全部變成黑色，似乎驚恐又緊張。我第一次看到它這樣，但并不確定是不是因為害怕。
走到外面，它的叫聲更加令人害怕，翅膀拍打著鳥籠的.聲音很響，完全不受控制了。我趕緊把它帶回家里，它才安靜下來。我說，寶貝，怎么了？它也不理我。
我這才想起，它好不容易有了個安心之所，得到我們的疼愛，也許是害怕再被送人吧。想明白這一節(jié)，我心疼極了，趕緊對它說：“小八哥，你放心，我是不會把你送人的。你那么可愛聰明，我怎么舍得丟棄你呢？”八哥歪著小腦袋看著我，一副審視的神態(tài)。也許它聽懂了我說的話，開口一句“寶貝，你好”，說完還揚起翅膀，招展著它那漂亮的白色八字型。
四
小八哥給我們一家人帶來了歡樂。這個開心果陪著父母走過了寂寞的歲月，現(xiàn)在有點老了。它的腳和腿上的皮一棱一棱的，粗糙了許多。眼睛也沒那么尖了，嘴巴也不能準(zhǔn)確捉住細小的東西了。但它仍然喜歡我們家的每一個人。見到我們，它仍然會興奮大叫。
小八哥快樂地陪伴著我們，它似乎比我們?nèi)祟惛谜湎В秒S緣。它喜愛著我們，所以才害怕失去我們。這個自然界的精靈，以它特有的方式喜愛著我們，并沒有因為人類的抓捕與丟棄而厭惡我們。
有時候，看著這個善良討喜的小家伙，我就想，如果你不被人們捉住，而是自由地飛翔在藍天碧野，會是一種什么樣的命運呢？這是一個帶有宿命性質(zhì)的悖論，永遠沒有答案。唯一可以告慰小八哥的是，人類正在努力保護著自然，正在努力營造一座人與自然之間友愛的橋梁。你的眾多同伴們，也許正在大自然的懷抱中自由飛翔；但是你，我們的小八哥，卻注定要由我們來陪伴你、呵護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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