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愛如天散文
2011年農歷臘月初六是我母親的生日。因為那天正好趕上元旦放假，我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便坐上了回家的火車。靠在火車的窗邊，我眼前的風景風快的變化著。動車飛快的駛出了繁華的都市，在廣闊的還在嚴寒中沉睡的田野上呼嘯而過。透過窗戶眺望遠方，我看到了一個即熟悉又親切的城市輪廓。火車飛奔了不到兩個小時，便把我帶回了故鄉。
以前每次回家前，給家里打電話的時候，母親言語之間總會流露著期盼我回家的心情，但也叮囑我如果外面還有事情，就不要先忙著回家。那次回家前是母親主動給我打的電話。出乎我的意料，她極力勸阻我不要回家，要我在單位好好地工作。電話里，我經不住勸導，答應了她的要求。放下電話，我卻開始整理回家的簡單行李。
下了火車，已經傍晚五點多了。四周已經昏暗下來，西邊天際處夕陽旁邊的晚霞倒還亮些，卻也像快要燃盡的燭燈，閃著暗紅色的光。夜晚快來了。
公交車離家門口越來越近，回家的喜悅讓我忘記了回家前母親的那個不同以往的電話。我要給母親一個驚喜。她或許還在等待我的電話，等著我對她說一聲，生日快樂。
穿過大門，我在院子里我聽到了姐姐說話的聲音。每年我母親的生日那天，姐姐都會回家給母親過生日，還會給我母親包一頓水餃。
然而當我推開門走進屋里，看到躺在炕上的母親時，我一下子呆住了，頭腦里一片空白，也忘記了原先想好要說的祝福。母親在炕上斜躺著。插在母親手臂上的輸液管連著炕邊支架上還剩下半瓶液體的藥瓶。靠在炕邊的小桌子上散亂地放著五六個用完的空輸液瓶。母親顯示沒有做好我回家的準備，用驚訝的眼神盯著我一動不動地看，似乎想要解釋什么，卻什么也沒說。
“發生什么事情了？！”
我問正在旁邊包著水餃的姐姐。
“咱娘腿干活的時候受傷了。不過傷得很輕，醫生說很快就會恢復，現在只需要好好的.調養就行了。”姐姐略微停頓了一下，趕緊又補充道，“是咱娘從受傷開始就不停的囑咐我不要告訴你她受傷的事情。你剛上班，她擔心會影響你工作……”
我整理了一下紊亂的思緒，跟姐姐了解了事情的整個過程。
母親在鄰村的一個工廠里上班。出事那天，母親已經做完了廠里的工作回家準備吃午飯，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飯還沒來得及吃，母親接到了廠里打來的電話。電話里說，廠里有一些急活需要趕快完工，問我母親想不想再回去做完。已經很疲勞的母親放下了手里的飯碗，騎著自行車又回到了廠里。身體極度疲勞的母親終于體力不支，她無力躲避身旁架子上滑落下來的鐵板，被鐵板重重地砸在了腿上。
后來，母親被及時地送到了醫院，順利地做了一個小手術。所幸傷勢不重，慢慢調養就會恢復健康。我回家那天，已經離母親手術那天一個多月。
姐姐不停地在跟我說著事情經過的時候，我坐在炕邊靜靜地看著母親。母親也靜靜地看著我。突然，我看到母親嘴角微微抽搐了幾下，一行熱淚順著母親的臉頰流到了枕巾上，臉上的幾條飽經風霜的皺紋也變得更加明顯。母親竟然哭了起來。哭聲讓我手足無措。我只好輕輕地撫摸母親的傷腿，安慰她：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和姐姐都在這里陪你，再說腿又傷的不重，你高高興興地過生日就行了……在我的安慰下，母親漸漸地恢復了以往的笑容，高興地過完了那次生日。
母親那天忽然的痛哭讓我至今記憶猶新。母親的淚水里面有因為我意外的回家的高興，有對那次不幸受傷的痛恨。但這些不是母親淚水的全部。她的淚水的絕大部分是因為害怕，因為擔心。她害怕自己的腿永遠也不會好了，害怕自己不能再勞作，不能在為家里忙里忙外。她擔心自己的受傷會拖累這個剛有起色的家庭，她擔心不能再給我們的幸福生活添磚加瓦。
后來我跟姐姐交談才知道，母親受傷后被送往醫院治療，她反復地跟家人說著一件事情：不要把她受傷的事情告訴我。我剛上班不久，她怕會影響我的工作。
母愛如天!我就是在這片包含深情的藍天下面茁壯成長地樹苗。有時只顧自己低頭吸收土里的營養，也會忘記抬頭看一眼廣闊深遠的天空。但是，我頭頂的那片天空卻無時無刻地不在注視著我，她送給我陽光，送給我雨水，送給我溫暖的春風，送給我御寒的雪被。她所做的，只是讓我能長的再高一些，再高一些，和她的距離再近一些，希望我長成一顆參天大樹。
母親沒有上過學，不太擅長通過語言表達自己的感情。她只是默默地不停勞作，做著自己所能所得一切：打工賺錢，照顧家庭，還要打理地里的莊稼。萬幸的是，母親的身體一直很好。偶爾的傷風咳嗽，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我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母親的腿傷已經恢復地很好。然而多年的操勞，也讓她看起來同齡人更加的衰老。母親眼角的幾條深深地皺紋，似乎想對人訴說藏在里面的多少年來讓人心酸的辛勤勞作。
我上小學的一個冬天早晨，大約四點左右，下了一夜大雪的屋外天寒地凍。推開院子里的木門，借著天空幾顆星星的殘光，母親推起了裝滿春聯的小推車消失在狹窄的胡同盡頭，她要步行幾十里地去趕一個早集。屋里，我和姐姐還在酣睡。早飯是來不及吃的，午飯是舍不得花錢吃的。實在很餓，就路邊買一塊烤地瓜，頂風冒雪地吃下去。終于等到下午集市上人漸漸地少了，母親再整理小推車，步行幾十里地回家正兒八經地吃一天的第一頓飯。我記得連續好幾年的臘月里，母親幾乎天天都是這樣度過。母親臘月里的辛苦，又是一年的一個縮影。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她瘦小的身體總是承受著超負荷的勞作。
有一股強大的精神動力一直在支撐著她的身體。
在初中二年級的一次期末考試中，我記得獲得了全級十幾名的一個不錯的名次。在我記憶中，那次考試之后好長一段時間，母親的心情也別的好。喜歡沒事的時候出去串門，也會買一下平常不舍得買的零食給我和姐姐吃。那段時間，我還時常能聽到了母親跟朋友聊天時爽朗的笑聲。我那時已能體會母親的心情。她認為自己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辛苦有了匯報。這份匯報，是足以讓她忘掉所有的辛勞的。后來，為了讓母親忘掉辛苦，一直開心，我努力地學習著。但是，限于天賦，我的學業似乎也沒有很大的成績。曾經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很慚愧，慚愧自己的成績對不起母親日夜的辛勞。
大學暑假的一天午后，天空萬里無云，熾熱的陽光晃的人睜不開眼睛，連樹上的知了都仿佛中了暑，都閉緊了喉嚨，悄無聲息地躲在樹葉后面乘涼。
我和母親去玉米地里施肥。在把我們帶著的幾桶水喝完之前，我們干完了活，我和母親坐在路邊休息。太陽已經躲在了路邊小樹的樹梢后面，透過樹葉的間隙，灑在路上許多散碎的光的白點。汗水把母親的頭發緊緊的粘在臉上，閃爍的眼神里透漏著疲憊，呼吸還很沉重，“讓你好好學習，就是為了離開我們干了一輩子的莊稼地……”
母親又說起了已經重復了無數遍的話。
“我沒考上好的大學，現在大學快畢業了，也沒有好的工作，只怕會讓你失望了。“
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看到母親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我們沉默了一會，把東西收拾好了，返回了家中。那天吃完晚飯，母親似乎已經恢復了疲勞，心情也好了很多。她對我說，“你只要走的是正路，我就有使不完的勁！“
我愣了好一會，之后心里忽然感到非常的輕松。好長時間以來，壓在我心頭的一塊石頭，被母親的這句話移走了。是的，走正路，雖然聽起來有些別扭，但是我已經了解了母親對我的期盼。
并不是所有的樹都能長成參天大樹。母親對我的期盼，就是要我健康的生長，筆直地朝著蔚藍的天空生長，無論遇到什么風雨，遭到什么挫折，都不能彎曲自己的腰桿。母親幾十年如一日的辛苦勞作，就是希望看到我能夠一直沿著正確地道路前進，哪怕我沒有能力走到輝煌的終點。
母親的生日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她的哭聲卻還清晰可聞。母親，你是擔心不能再給我陽光，給我雨水，給我溫暖的春風，給我御寒的雪被嗎？我已經擁有了強壯的軀干和深入大地的根須。以后低頭吸收養分的間隙，我會經常抬頭看一看廣闊深遠的天空，努力縮小和您的距離。
母愛如天，你我都在她的庇佑下快樂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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