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說的散文詩

　　你是那么清醒地拉近與溫順賢良的心理距離。

　　你一次次對兇惡和殘忍說：我是乖巧的孩子。

　　一切喚做羊的不同物種，本性地行走于動物的方陣，把善良和美好打造成一件和諧精致的禮物。

　　在人的野蠻之外，是羊給付了用溫柔謄寫的支票，盡管死，也平平靜靜地走向祭壇，不會弄出背叛和反撲的聲響。

　　在人的意識之外，羊的思想深刻而獨立，對于羊，這種行為方式是一種哲學，對于人類，這種哲學還沒有流傳即已夭折。

　　我們渴望美好，有很多人向這個目標不知疲倦地行進，也確有很多人經歷了這樣的心路歷程，但是，人不能比擬羊的單純，人可能要隔三差五隱藏起最真實的觸角，在自我的囹圄里黑著眼走上一段，有時還會用華美的修辭探路，在人群嘈雜的地方夸張地吼上幾句。

　　這是人的悲哀，這是羊的圣禮。是羊，把純粹當做了自覺行為的走向。

　　你在倉頡的字庫里落腳。善上有羊，羊大為美。這也許不是巧合，這也許是天機不可泄露。善和美，必須有羊的參與才顯示了真實的意義。

　　當你們平靜下來，白云一般鋪在翠綠的錦緞上，這時候的天地就融合為有生機的大美，天蒼蒼，野茫茫，一陣風兒吹過，我們就看見了你，是你暗示了一種更為博大的存在。

　　你一直走在人的精神的前面，從出生一刻就用行動詮釋“孝”的含義。“烏鴉反哺，羔羊跪乳”，這種情感與生俱來，這種純粹不帶虛偽，羊在人的世界之內樹起一塊豐碑。

　　你從遠古的蠻荒走來，身上披滿了太陽的色彩。可可西里的精靈，用溫和的目光注視貪婪者的槍口，以近乎悲壯的儀式喚醒人類麻木的心靈。

　　對身邊司空見慣的事物，你靜如處子般安然肅穆。暴力的，虛偽的，驕狂的，奸詐的，一切美好的不美好的，你頂多用和平的眼光掃上一下，好象看到了好與壞、美與丑消亡的最終結局。

　　世界上有的是可愛的動物、乖巧的動物、忠厚的動物、張揚的動物、在人們身邊或勞作或搞笑或令人驚奇的動物。

　　世界上卻少有你這樣在人身邊舉止安詳的動物。

　　你是天生的素食主義者，饕餮會讓你嘔吐，血腥會讓你昏迷，一把草就是你生命的全部主題。

　　你注定不會憤怒，詆毀你的流言進入宿命者的.血管，你有鋒利的角卻不會捅破人的虛偽，你善良得讓人忘記自己。

　　你善良的外衣具有象征意義。象征的丑陋之處，使驕橫和野蠻有了合法的道具，使善良和兇惡模糊了界限，披著你的皮就可以招搖過市，人的復雜讓自己頃刻間變得渺小。你告訴我們：虛假貪婪的外氅，也是能亂花漸欲迷人眼的。

　　羊，寄托了太多情感的羊，順著世界和心靈的草場一路走來。

　　你站在“善”的上邊，舉止寧靜漫不精心地捋下一把鮮嫩的草。

　　你站在“美”的上邊，楚楚動人心無旁騖地抖動風飄起的胡須。

　　你的鎮靜讓人動容，你的美妙讓人懷想。你就在不經意間悄悄扯動人本性的衣角。

　　我們不相信世界是個角斗場。可是，沒有你的世界又有多少個黑暗隱藏？你潔白的毛發，在黑暗的夜里發光，是你讓生命的筵席豐富飽滿，你的無為和坦蕩，你的淡泊和寧靜，成為精神存在的高尚形式，和苦難無關，和仇恨無關。

　　我能夠明白：你善良，你美妙，是因為你的靈魂里注滿愛的凈水，在物質和精神之間，你是中國人最早發現的善美，是你的愛讓世界變得清澈了。

　　現在，讓我站在心靈的草場，向由遠及近走來的你——美好善良的羊，行一個虔誠的注目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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