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的集市抒情散文

　　喜歡鄉村的集市。那種淳樸，隨意，鮮明的熱鬧是城市的商場所沒有的。

　　鄉村的集市有濃濃的人情味。在那里，隨時能遇見想遇見的人。三大姑八大姨，舊友，同窗，甚至是你最初春心萌動喜歡的那個人。

　　小時，最喜歡的事便是與母親去趕集。記憶中的集市，永遠是刮著風，塵土滿天飛。北方的集鎮永遠是多風的。街兩邊的地上堆滿鍋碗瓢盆，掃帚簸箕，掛歷墻畫，都蒙著一層細土。聽人們討價還價，聲音大而高，臉紅脖粗，仿佛憋足了勁。賣肉的更是像高興瘋了，甩著膀子賣力的剁肉，肉沫飛濺。母親總會與兩三遠親在街邊閑聊一會兒，那是女人們的功課，仿佛這集市是專為她們相聚私聊而設的`。她們聊，我的嘴也沒閑著，只是吃。油條，燒餅，吃得津津有味。偶爾，母親也會扯上一些粗花布回去給我做衣服，余下的再縫個書包。至今，仍喜歡手縫的東西。因為有光陰的味道。

　　集市上還有家照相館。那時，照相對于我來說是奢望，是渴望而不可即的東西。每次經過，我都會沖那里望一眼，可也只是一眼。望久了就會悵然起來。

　　后來，上中學，終于狠心花了十元錢進去照了幾張藝術照。相館老板很帥，白凈溫和，笑容里有春風的味道。讓我擺好幾種造型，騎摩托車的，穿軍裝一手掐腰的，撐把花傘的，簡直過足了照相的癮。以后拍婚紗照也沒這么興奮。這些照片現在看來無比俗氣，卻因屬于集市的一部分而被我終生珍惜。

　　鄉村的集市也如我這十元的藝術照，俗氣，但可愛。令人想起人家紅事上點著紅點的饅頭。俗世里的熱鬧與歡喜。

　　后來，到外地讀書。偶爾回去，便一個人去集市上轉轉。見到小學時的女同學和丈夫在街邊賣鍋碗瓢盆。年少時的她驕傲而美麗，是我們女孩子羨慕的對象。那天，遠遠看她給別人拿東西，講價錢，動作老練，是集市上慣有的生意人模樣。那一瞬，突然莫名心酸。其實，她嫁的人家是小康人家，在農村算不錯的。何況，她很滿足。俗世的生活本就如此。無需憐憫。

　　也見過我中學時的男閨蜜。遠遠看見我，他的眼神有些躲閃和尷尬，表情極耐人尋味。那時的我剛考上大學，他卻早早輟學在家務農。莫非是因為我們的角色發生了改變，他才那樣不自然？我們立于街邊小敘，用漫不經心的淡然掩飾時間流逝的痕跡，掩飾彼此的改變。只是再也找不回曾經的感覺了。曾經的他，一身白綢緞衫，有一雙早熟而憂郁的眼睛，若有若無的笑，給人一種悠閑的灑脫。走起路來，風蕩進白衫里，飄飄的，風中少年。我們曾于深夜的燭光下，談幽微的少年心事。夜夜他來，又去。如風。

　　時間的利刃，凜凜然，擺在眼前。我們再也回不去了。那些花開的四月的夜晚，那些屬于青春的最美的密碼，已無人能解開了。

　　集市的喧鬧依舊。沒有人知道，我內心經歷了怎樣的悲喜，冷暖。這北方小鎮的集市，留下多少兒時歡快的記憶，又收藏多少人生的悲歡離合？

　　結婚后，偶爾回鄉下，也和老公去集市上轉轉。只是，周圍大多是陌生的年輕面孔了。我熟悉的那些老人，大多已不在人世。置身其中，恍若隔世。

　　這便是鄉村的集市。繁華熱鬧背后是世事滄桑，人情冷暖。如一幕幕舞臺劇，你方唱罷我登場。胡琴咿呀，在無盡的歲月里，蕩來蕩去。說不盡的故事，道不完的炎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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