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玉蘭的誓言抒情散文

　　“用人類的話來說，我是一個‘上門女婿’”。

　　廣玉蘭開門見山，說出了身世：我的出身和別的樹種不一樣，在生命的一開始，就是人類創造的。

　　我的生命開始于上一代的一個枝頭，在旺盛的季節里，人們把我從枝頭上剪下來，嫁接在野生山玉蘭的樹基上，好在我倆是同種同科，沒有計較，于是我就在別人的地盤上活蹦亂竄起來。

　　我理解，人類鐘情于我們的存在，是緣于我們有粗壯的樹身，濃密的樹蓋，還有那碩大的'花朵散發的淡淡的、久遠的清香。我們是自由自在的物種，向來信奉物盡天華，適者生存，但人類親近我身，我們當然不能拒人于門外。我們的耐心人類是望塵莫及的，縱然是移花接木，但在時間上跨越幾代人的廣玉蘭軀干，在人世間隨處可見。而熱心改造于我身的人，過不了幾十年，就會靜靜地離去，化作縷縷清風，撫摸我身，盡心盡職的人類，常使我心懷感激。

　　當然，我也不能忘記回饋。給我生命的人遠去了，而我們順從他們的意愿，頑強地屹立于田間地頭，庭院山崗。我們盡量伸展軀枝，形成濃密的樹冠，為過路的后人們提供遮風擋雨的暫棲地，夏天，我會成為一座酷暑烈日中的小涼亭，為歡聲笑語的人們送上一份安全的庇護。但更多的季節，我們是人類勞動成果的展示，廣玉蘭的每一個個體，在生命的最初端，都深深地鉻刻著人類的印記，準確地說，是人類對我們的期望，但總有一天，給予我們生命的人悄悄離去，留下我們生存在白云下，天地間，假如不旺盛的生長，活出個樣子來，能對得起人們的關懷嗎？我們廣玉蘭隊列的蓬勃生機，就是與人類友好的崇高展示，更是一種流動于藍天白云下的紀念。

　　我們選擇在江南的晦雨季節，綻放花朵，也是一種精心的選擇：春盡夏至，萬紫千紅的季節早已過去，酷暑未到，終日里蔭雨綿綿，久日難見陽光，人類不免心生惆悵，為了彌補逝去的春華，我們將碩大的花朵吐露芬芳，為有點困倦的人們送去淡淡的清香。縷縷感恩，只望通過陣陣清香傳遞給人類，為他們送去問候和祝福。但還要說明的是我的固執，是花總有結果，還得繁育后代，再碩大的花也不能忘卻自身的使命。使人們失望的是，廣玉蘭的花朵結出的果子，如果播種進土地，出來的后代仍然是原種山玉蘭的模樣，要想再得到廣玉蘭，那還得勞駕人類的手，給我們再次嫁接。我說過，我是“上門女婿”，但我不能不顧及家屬的延續，用人類的話來說：是坐不改姓，走不改名，這點還請人類尊重我愿吧。

　　我們生存在藍天白云下，只要走過百年，就能成為一座座無字的墓碑，我們的繁茂，就是華美的紀念詞，雖然沒有文字，但枝頭葉間，注滿了對人們的感恩，他們走了，留下我們，告訴他們的后人，讓人類的后代有記憶起他們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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