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傷口散文

　　你給我留下了一道傷口，我卻又為它遮住了陽光。——題

　　凈的眼睛很清澈。象流動的水。只是，它已經永遠的活在我的記憶角落里。只能遙遠的觀望，無法觸碰和聽見。

　　整個冬天。我一個人窩在上海溫暖安靜的房間里。一邊寂寞的仰著頭喝水一邊在失眠的凌晨寫下自己心里面的疼痛。有的時候會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看地面上的人群和車輛，看天空中央倉皇游離的飛鳥。我很喜歡天空上那些明明暗暗的痕跡，因為它們象極了我心尖上的傷口。很華麗，也很空洞。

　　也經常素顏重復的撫摸自己蒼白的臉，想起以前經常被空氣中的大風吹過的輪廓。會一個人傻傻的笑，裸露著堅硬整齊的牙齒。喜歡牙齒漸次寒冷的感覺。仿佛孤身一人站在沒有任何樹木的山頂上看大塊的巖石，看它們在風中破碎成渣。消失在視線里。

　　習慣很多事情。比如在大雪紛飛的夜晚欣賞一場寂寞的煙花或者落幕的電影，或者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市里一個人挑選可口的罐頭和微辣的豆腐干。然后聽見空蕩蕩的房間里自己的足音，仿佛春天夜晚開放的花朵輕輕的掉在地上。有時在凌晨面對著白亮的電腦屏幕會突然的流下眼淚，然后抬起頭對著黑暗中的天花板發呆。表情應該是慌亂的，象那些迷離的鳥群。也喜歡用寫字的稿費網購很多東西，酒精或者香煙，或者帶核的堅硬干果。經常在上海霧氣彌漫的黃昏，透過玻璃櫥窗觀望擁擠的車輛和人群。然后輕聲的莞爾微笑。

　　會傷感。看不見屬于自己的軌跡。而且無所事事。仿佛漂浮在水面的魚。

　　會夢見凈和茉莉。還是大學時的樣子。穿一樣的碎布裙子走在柔軟的櫻花花瓣漫天飛舞的街道上，同樣明媚的笑容和清澈的眼睛。背景聲音是清脆悅耳如同銀鈴的笑聲。夢見她們并排著站在自己的面前，一齊微微仰著頭。熟悉的象花兒一樣生動的面容。也夢見自己還是留著長長的頭發，在眼睛前面很細碎的覆蓋下來，遮住臉。然后看見泡沫般美好的陽光碎影和風景片段。騎著單車在明媚的校園甬路上穿梭，偶爾載著凈一邊聽她安靜的唱歌一邊輕輕的享受空氣中風的撫摸。有雪白雪白的花瓣一半一半的融化在夢境里。變成漂浮著的.透明水汽。

　　深夜會被窗外密集的大雨突然驚醒，然后看見懸掛在墻壁上的吉他。會回憶起曾經和凈跑到學校后面廢棄的操場中央，躺在柔軟的草地上一邊觀望天空盡頭疾疾飛過的候鳥一邊輕輕的彈奏吉他。我記得蕩漾在凈臉上的象水流清澈的笑容，記得空氣中大群彌漫的薔薇香味。記得凈總是突然的站起身來看著我的眼睛，臉上是明亮溫暖的細小陽光。仿佛倒在上面的清水，透明干凈。

　　上海的冬天偶爾也彌漫大雪。深夜的時候，我會一個人站在沒有邊際的雪地中央，觀望漸次掉滿地平線的雪花。輕輕盈盈，如同紛飛在時光縫隙中的記憶碎片。然后突然想起凈站在火車站入口的畫面，穿著漂亮優雅的裙子和精致的鴿子灰的上衣。微笑著面對著送別她的親友，她的瞳仁依舊明亮的仿佛春天天頂上的棉白色云朵。我記得她臉上快樂的表情，我知道，沒有我她也一樣幸福美好的生活。無憂無慮。忘不掉那天一個人躺在鐵軌蔓延過的草地上，看見灰暗灰暗的天空和筆直穿越過的大飛機，在冬天空空蕩蕩的天空上劃下一道尖銳的痕跡。身邊是綿延不絕的青草，一邊在寒冷的冬天里衰敗一邊被大風吹的左右搖晃。我想到自己漸漸頹廢掉的生活，仿佛光著腳踝一步一步的邁進噬人的沼澤。然后看不見任何東西，除了那些刻在記憶漩渦里的悲傷和疼痛。

　　不知不覺的。眼淚就廉恥的滴落下來，匯集在攤開的手掌中央，然后從縫隙里流淌不見。有時想抓住它們，卻發現無論怎樣重疊手指，它們總是悄無聲息的墜下去。

　　總是在等待一場隆重的花開，在溫柔安靜的春風中，優雅的綻放自己的笑容。象記憶中突然轉過身來觀望風景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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