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對陽流年優美散文
“姜。”
身后有人喚她,姜莎匆匆回過頭,做鬼!好端端異國他鄉一個同學會也會與老友不期而遇嗎?
“近來可好,五六年不見,你與往常毫無二致。”說話的是一位戴著金邊眼鏡的男子,眉宇間微蘊憂愁,但是偏偏可喜的看著姜莎。姜莎微微一怔,這聲音形同大洋彼岸吹過來的一陣颶風,熨帖的吹到了自己的五萬四千毛孔中去。
偌大一個香港,說曹操曹操到,往常倒是沒有這樣好造化。
“黎旭留?”姜莎只覺面前男子渾身書卷氣,若非在雜志社過活,想來便是文藝市場得來。經年不見,往常的朋友如今散布天涯海角,她三生得幸竟能剛剛到港城就遇老友。
“幸喜你還認識我,這幾年忙什么?在何處高就,若沒事請屈駕與我到前面吃點東西可好?”姜莎笑,好幾年不見人人金錢至上,曾經二五年華就認識的白面書生,如今搖身一變成為生意人。
圓滑的搭訕套路,若非早早認識,姜莎斷不肯與他去哪里。
兩人一前一后到了街對面十字口那個甜品店,人人見黎旭留皆露出高瞻遠矚的神色,有人拍一拍身旁的桌子,“老板,麻煩延請黎旭留先生在本處。”
黎旭留笑,老遠走過來打一個招呼又帶著女伴離開,身旁露出羨慕眼光,“黎先生手段多多,現如今女子全部被他斬獲。”黎旭留聽而不聞,帶姜莎到內間落座,兩人相談甚歡。
原來,身旁面如冠玉的男子早已兒女繞膝,是兩個孩子的父親,說起來這些年豐功偉績,不免唏噓,“往常我總覺得在港城難以呼吸,寸土寸金,不是鄉村小兒應該來的地方。現如今腳踏實地起來,又想起來鄉村。”
姜莎淡笑,“返璞歸真也,倒是你,在這里安家落戶是旁人羨慕的。”
話間,黎旭留笑,道:“中學時我追過你。”
少女情懷總是詩,她也是有點莫名的悵然,“那時候年紀輕輕只讀圣賢書,誰知到了社會一切格格不入,倒是有點讓人難以接受。”
“社會也是教室,不同的是有人拿這個不當事兒。”
“且說眼下,黎先生你現如今有一兒一女可是高興?”
“瑣碎生活要了命,高興什么,你沒有孩子嗎?”黎旭留不想揭了姜莎的`傷疤,自知失言連連告罪,姜莎淡漠笑道:“有什么,不過是沒有成家立業而已,天下好男兒如是多,我不急。”說是不急,但是眼角魚尾紋是比人急的,紅顏彈指老,剎那芳華。古來女子皆囿于此,說到這里兩人都沉默不語,早知她驕傲的很,沒有想到這只孔雀竟然做到了今天,經過了驚天動地的磨礪,想來應該早已安心了。
不不,她沒有。
當時年少春衫薄,在京中念書的時候,姜莎喜穿暗紅色衣服鞋襪,一律紅彤彤,給人一種夕陽晚照的感覺,在課堂上老師讀“red”全班同學嬉笑,只有他為自己置辯,站起身來字正腔圓道:“身體發膚與姓名一樣乃是受之父母,你們有什么可笑?”眾生嘩然,竟然有人這般袒護一個女子,姜莎回過頭,臉上沒有打好的爽身粉簌簌剝落如同銅錢一般,不過那時候倒是記住了該男子。
“是叫黎旭留?”
“好老外也,竟有人這年頭叫這個名字?”同學置評。
姜莎笑,“前途不可限量,黎旭留,不是文豪也得曠代。”
說到這里兩人均掩唇而笑,過會兒拉扯過去,再不提起。揶揄成分多于贊賞,孩童稚子所見而已。
中學時候,黎旭留坐姜莎后面,拍手,“姜,不期而遇。”姜莎回頭,眸中寫滿莫名其妙,黎旭留見怪不怪,“別說你忘記了我,我上次為你成為公敵。”
呵呵,不敢當。
姜莎連忙也拍手,“下學回去,吃什么?你說,算是負荊請罪?”黎旭留說道:“明早吧,我們去外面吃早餐可好?”
好好好,顧客就是上帝。
第二日,兩人到了街上,港城一半山一半水,風景絕佳。
兩人坐好以后,老板熱情待客,看到兩人喜笑顏開誤以為是小情侶,將豆漿拿過來,姜莎為黎旭留加糖,黎旭留拒絕,“我不吃甜食,從小覺得甜食乃是騙人的,要吃就吃一輩子,要么就不吃。”說著話將手旁的食鹽加在豆漿里面,姜莎嗔怪,“好一個怪人。”怪人用湯匙敲擊姜莎杯沿,“吃完我們去學校。”
“一前一后,以免遭人誤會,又成公敵。”姜莎刻意與黎旭留拉開距離,黎旭留不以為然,淡淡笑一笑,“好,你為我考慮周全。”說完以后果然形同陌路,到了門口結算,那時學生好面子,三十港幣,黎旭留掏來掏去只得十個港幣,姜莎駭笑,“窮?我來吧——”說完以后將一百港幣交給老板,老板找零,將毛鈔送過來。
姜莎揮揮手,“早餐不錯。”
黎旭留接住了錢,“為什么不要?”然后塞在了姜莎的衣服里面,鼓囊囊一大片。
“好,留著。”姜莎覺得這人非常之怪。以后更加不常與黎旭留出雙入對,過了很久。
高中時,兩人又是不期而遇,黎旭留知姜莎交了男友,驚訝,“你怎么可以交男朋友?”姜莎笑,朗朗乾坤,此人真是白目,男朋友,為何姜莎交不得?
“我非織女,你又不是牛郎,你我較勁?”姜莎笑著說,黎旭留無語,只是心里面淡淡的失落。
大學,兩人沒有想到又是在一個學校里面,姜莎精修外國語,好以后遠走高飛。黎旭留學財會,三年下來兩人常常見面,不想第四個年頭,姜莎因為其他緣故去了外地,如此一來音訊全無。當時香港正好進入第一批金融海嘯,商賈人人自危,顆粒無收者有之,盆滿缽滿者有之,垂頭喪氣者亦有之。
姜莎與男友分手,原來姜莎男友一直以來經營高登酒店,嘩!真真萬眾矚目,姜莎愛慕虛榮,與男友十年在一起,只覺時光過得慢,不想已得三十五歲。
有日,姜莎抱怨,“李,你要養我到什么時候?我眼見已得三十五,再不年輕了,你再不要我不如早早分開算數。”李無可奈何,百般溫存過后,說道:“時間還早,我們還年輕,等我金融王國崛起?再說,寶寶吃奶粉也是問題,這些都是問題。”
問題,問題,說起來都是問題。
姜莎滿心懊悔,這樣一個男人當初怎么看得上。
年深日久,不知道改變的是時間,還是時間改變了人。姜莎心情不好,倒是很快就分手了。
這些事情不被黎旭留知道,黎旭留看看天色向晚,起身說道:“送你回去,家住哪里,九龍?”姜莎匆匆起身,擦拭一臉油膩,九龍?不不,姜莎可住不得九龍,龍為天子,升斗小民如何住得?
姜莎極好面子,到外埠,匆匆下車,目送黎旭留車子在眼前漸行漸遠。
回家后,冰鍋冷灶,幸好剛剛用過了飯。姜莎心情不好,手提電話響起來,剛剛接通,彼端電話已然響起來,“接姜小姐。”
“我就是,尊駕何人?”
“呵,聽聲辯位都不懂?黎,黎旭留——”那端笑起來,姜莎將電話拿到窗口,透過逼仄的窗看外面,港城的夜晚星星點燈,嗚呼,美不勝收。
外埠車水馬龍,拿電話給黎旭留聽,“黎先生,我不在九龍,不過。你聽,外面的車。”
黎旭留驚訝,“這么晚你不睡?”
“你打電話過來就是確定這個?”姜莎忽然落淚,黎旭留嘆氣,“今天有句話想要告訴你,不知道你……”
“我沒有,沒有男朋友。”
“隨時邀請你到我處做客。”黎旭留倒是寬宏大度,說完以后收線了,姜莎怔怔,看著外面的街景,忽然間壓抑不住低低的哭起來。
第二日,按照九龍的路線到了黎旭留家里,嘩,想不到外面金碧輝煌就連屋子里面也是不遑多讓,被女傭帶領一路穿花穿柳到了內里,形同白金漢宮一樣,黎旭留坐在屋子里面,有小女兒在膝頭玩鬧,“爸比,還要藍莓慕斯。”
孩子看到姜莎過來,連忙蜂擁而至,幾個孩子瞬間將姜莎團團圍住,姜莎手忙腳亂,將小囡囡抱在懷里,一邊香著一邊坐在了那里。賓至如歸,這個房子美則美矣,只是缺少什么,姜莎一時間沒有看出來。
“你來了。”黎旭留哈口氣,“應該致電我處,司機過去接你。”
“不敢動用,你太太呢?”姜莎環顧左右,問道。
“太太,正要說這個,”說著話拍拍手,外面走進來一個儒雅的婦人,眉眼彎彎,“是姜小姐?”姜莎沒來由失望,連忙伸手與黎太太相握,該女士握住姜莎手搖撼,軍國首相見面一樣。姜莎連忙抽出了手,該女士笑著帶著孩子到了后面,臨走說一句“黎先生,您待客,我去做飯。”
姜莎坐著,坐著坐著,忽然間翻看一下手機,“嘩,今天不在你處吃飯,我另有約。”
黎旭留儒雅的笑笑,“我開車,送你。”姜莎不敢說自己將要到逼仄的筒子樓里面去,連忙擺手,“不,不,朋友會得來送。”
黎旭留點頭,“常常過來——”姜莎點了點頭,拉扯一下包裙,直覺自己與房子格格不入,連忙一溜煙走開了。過了會兒,黎太太走出來,說道:“黎先生,飯已做好。”黎旭留連忙走到餐桌處與孩子用餐。
姜莎此時已經到了戶外,風吹過來一片涼颼颼的,裹緊了衣領。
腦子里面還是剛才那其樂融融的場面,自己橫插一杠子進去,不仁不義不理智,回想起來面上臊得慌。連忙到了前面,坐了的士圍繞港城轉一圈以后,連忙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約會完畢了?”黎旭留真是體貼,晨昏三叩首。
“完畢,經年不見也沒有什么要說的,三言兩語作數。”姜莎扯謊,摸摸自己臉頰,還好不燙。黎旭留笑著說道:“什么時候再過來,我在家里等你。”
“說不定,過幾日離港,去大陸。”姜莎說,漫不經心。換過來另外一邊驚呼,“嗚,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此心安處是吾家,港城不是我應該來的地方。”
“大陸是?”
“算是。”姜莎說完,聽到聽筒里面有小孩子聒噪,連忙掛機,“小囡囡過來,我先收線了。”
三五日后,經理說樓下有人送花,姜莎連忙下樓,黎旭留衣冠楚楚將鮮花遞過來,“聽說你要走,好容易找到你公司,忙忙碌碌。”
“呵,不虛留你,晚點聯系你,切勿走失。”姜莎舉著鮮花笑,其實心里面莫名滴血。只要他留,她絕對會不客氣的留下來,等到黎旭留走了,姜莎上樓,格子間女士一擁而上,“姜,你真好運氣,釣得金龜婿。”
姜莎將鮮花丟過,“禮尚往來而已。”
“嗚——”有人唏噓,“蘭博基尼,也是禮尚往來?”
姜莎淡漠笑笑,“不過是車子罷了。”但是只有自己知道心里面酸澀。
從二樓辦過了離職手續,姜莎回到筒子樓,人是萬物之靈,倒是離開時候有點兒莫名其妙舍不得。不過姜莎并非是那種懂不得取舍的人,東西一律扔掉,形單影只如同孤雁一般。下樓,看到一輛黃色的士,姜莎連忙坐在了里面,道:“去九龍機場。”
該司機連忙兜轉車子,一忽兒過后,已經到了九龍機場。姜莎提前購得飛機票,匆匆給司機零錢連忙登機去了。車子剛剛劃過擋風玻璃,那張依舊儒雅的面孔露了出來,身旁女子說道:“黎先生,不追上去嗎?”
黎旭留無可如何的笑笑,“上次虧你扮演老婆大人,往后銀貨兩訖,你依舊是女傭。還有,小囝囝到了讀書時候,請好好調教孩子,以免成為口是心非之人。”
文雅的女士笑著坐上了車,看著波音機起飛,黎旭留調轉車頭,“不過是座駕不同而已,連面目都不要看,這樣女子活該找不到愛情。”
“哬,好大口氣,但愿往后遇到真愛才是正經。”女傭連忙說著。
“真愛,大概假作真是真亦假吧,往后再無真愛。”黎旭留說完以后已經調轉車子回到了別墅里面。
姜莎此時上了飛機,自覺是掏錢消費,故此頤指氣使,空中小姐看不慣姜莎那樣子,送過來東西以后索性站在姜莎身后不言不動,惹過來滿飛機成員詫異目光。
“這位小姐,需什么只管張口就是,本客機竭誠為你服務。”
姜莎回過頭,看到一張陌生的臉。
是飛機玻璃窗上面自己的面容,精致但是充滿了寂寥。姜莎看到空中小姐依舊站在自己身旁,連忙將虛榮收好,道:“請幫我辦理轉機業務為荷,我到花蓮市即刻又回來。”姜莎說著將手機準備打開,小姐連忙上前一步,輕輕的制止姜莎。
“姜,飛機不可接聽行動電話。”姜莎連忙將手機放好,兩小時后飛機到了花蓮市,還好該小姐雷厲風行已經幫姜莎辦理好了手續,將機票送了過來。
“姜,這是去港城的票根,祝您旅途愉快。”一邊說,一邊將車票送了過來,姜莎連忙轉乘返航機,又是兩個小時,到了港城。已經是深更半夜,撥打黎旭留的電話,不人道的說:“黎先生,我在港城,如今財窮智疏不名一錢,還請收留。”電話那端輕輕的笑,“姜,過了這么多年你還是喜歡開玩笑。不過好在我很喜歡聽,你在何處?”姜莎將自己的地址通過移動設備定位過去,一會兒過后這人嘖嘖,開著蘭博基尼過來,姜莎打開了車門。
他說,“過了這么多年我以為你還是喜歡……喜歡虛榮。”
“不不,黎先生,你誤會,相比較于虛榮我更加喜歡你。”姜莎輕輕的將自己包裹放好,說道:“早知道你讓人充當賢內助,又在機場的的士載我,只是那時候尚且不后悔,真正的離開,心里面莫名難受。”
“我也是,可見緣分到了沒有辦法。”
兩人的手輕輕的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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