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童年抒情散文
我不很明白,為何特別是此刻,在夜靜闌珊、窗簾垂下的時候,會想去記下那些已經逝去的夢。
反復問自己,以前不是最喜歡細雨潺潺的夜晚么?疾風吹過,雨滴拍窗,遠處蟬聲不見,樓下偶爾有匆匆路過的夜歸人。
這些夜的聲音,應該是睡眠中的事情啊。可為何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了呢?我似乎在聆聽一些往事,在等待明日不會再來的東西。
便是在這微涼的夜,我又起身,披上一件襯衫,怔怔地坐在窗前,看著外面燈光與雨水交織起的近乎模糊的夜景。
我又想起昨夜的那個夢來了,一個置身在家鄉土地上的夢。夢里有高山,有森林,有小溪,有牛羊,有路過的砍柴人,有黝黑的莊稼漢……
在一個山坳里,住著上百戶世代靠種田為生的人,村子被大山包圍,一個狹窄的山口,是小河流向外面的唯一通道。
我知道,這是生我養我的地方,我們稱她為“小溪溝”。
突然我來到一片牧場上,群山蔥綠,野花盛開,蟲鳴風動,不遠處野雞拍打著翅膀從茂密的草叢里飛起,把牛兒嚇得后退兩步。
我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十幾個小伙伴,有穿防水靴的,也有穿球鞋的,手里或是拿著雨傘,或是披著塑料紙。大家追逐著,打鬧著,嬉笑著。
過了一會,玩累了,大家跑去旁邊的井里喝水。水從石頭縫里流出來,特別甘甜,一開始我們把樹葉折成一個勺子樣后舀水喝,后來大家覺得喝不過癮,干脆跪在地上直接在水塘里喝起來,像極了牛兒喝水的樣子。
然后,三五成群開始玩其他游戲,女孩子跳皮筋,男孩們去找野果子吃。我跑在最前面,在一座大石頭旁邊發現了一棵,玫紅色的果子已經熟透,我輕輕摘下幾顆放嘴里,味道比城里的草莓更香甜。我又用葉子包了一些給女孩們,她們爭著要。
就在這時,山嶺的那邊有婦女的聲音,大喊著有牲口在吃她的莊稼。我和小伙伴們奔跑過去,走近看有三五頭牛在玉米地里,最前面的居然是我家的那頭。
剛把牛兒從玉米地里趕出來,那婦女已經到了。挽著發髻,灰色上衣,青色長褲,一雙有些破爛的鞋,腳趾從前面露了出來。
“誰也不要走,剛剛是哪幾家的牛,都給我自覺站出來。”婦女雙手叉腰,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我們互相看著,都不敢出聲。
“都不承認是吧?這些牛全都不能趕走,我用繩子拴住,誰家的就回家讓家長來牽。”婦女說著便上前把幾頭牛捉住,上了繩子,拽在手里,一屁股坐在地上。
太陽快下到山的那一邊,羊兒都從坡上回到路上,可牛還在人家手里。我和另外幾個小伙伴在婦女的不遠處,不敢靠近,也不說話。
“你爸爸是那誰誰吧,還是人民教師呢,就是這樣教你放牛的啊?牲口都跑這么遠了,你們還在那邊玩。趕緊回家叫家長來。”婦女指指點點地說著。
看來這女人是死活不讓我們把牛牽走了。
趕著羊回到家,老媽正從菜園里出來,不見我們家牛在,就開始問了。我支支吾吾說著。
老媽放下背篼,便往坡上走去。過了半個小時,她趕著牛回來了,沒有說一句話。
晚飯后,還不見爸媽罵我,我心里暗想,這次怎么不責怪我呢。正起身往屋外走,老爸說話了。
“過來,跪在地上。”老爸的聲音并不大,甚至顯得很溫柔。
我想,這下完了。一般情況下,老爸這種態度,就是想好好懲罰一頓了。他懲罰孩子一般沒有表現出很生氣的樣子,話也不多。老媽則與他恰好相反,經常都在嘮叨。
跪了一會,鄰居家的大嬸過來竄門,看到我跪在地上,想拉我起來。可沒有老爸允許,我是不能也不敢起來的。
膝蓋隱隱作痛,我用手去摸,這時鬧鐘響了,從夢中醒來,摸摸床鋪,軟軟的,看看窗外,是高樓大廈。
哦,這只是夢,但卻似曾相識,夢境中的所有都那么真實。
類似這樣的夢不是第一次出現,從上了初中離開家,這么多年時常夢見。
事實上,我時常分不清這些到底是夢境還是回憶,我也搞不清楚,是夢境里真實,還是回憶里真實。做夢也好似在回憶,回憶起來又感覺在做夢。
回憶起這些童年往事來,眼眶并沒有紅,我不覺得這些是苦難,反而會嘴角上揚,會心一笑。
說來也奇怪,我最好的朋友、同學,包括現在的同事,都是離開家之后認識的。高中、大學、工作,我也過得很開心,白天和他們玩得那么瘋,但到深夜卻從未夢見過他們。而那些出現在我童年中的人,幾乎有七八年沒有聯系了,他們大多已結婚生子,如今生活得好是不好,我全然不知。
我怎會常常夢見我的童年呢?這些看似很普通沒有半點瘋狂起伏的點滴,我怎會如此掛念?我又為何想去記錄這些瑣事呢?
艾青在《我愛這土地》中寫道:為什么我的眼中飽含淚水,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
我也愛我的家鄉么?我也愛家鄉的土地么?我確實說不出有多愛,每年回家過年反而覺得很煩悶。
但童年時的點點滴滴,為何我都那么熟悉呢?
90年代的貴州農村,至少在我的家鄉,是很貧窮的。有人說過,貴州是中國最窮的省,我們縣是貴州最窮的,我們村是全縣最窮的。
沒有公路,沒有通電,沒有電視。那時的我,對外界一無所知,感覺世界是那么渺小。
每天放學后,不是像現在的孩子要做各種作業,砍柴、割豬草、放牛,這些才是我們的本分。
原本以為村里的人世世代代都會是這樣過,包括我們這一代,應該也要重復上一代的生活軌跡。
那時的我并不覺得一定要改變什么,沒有后來什么“知識改變命運”、“考上大學,走出大山,回報家鄉”的種種抱負。
但自從接觸到影視后,開始對外面的世界產生好奇,重重大山外,會是什么樣子呢?
對影視劇最早的記憶,應該是《劉三姐》。第一次接觸《劉三姐》不是看電視,是聽磁帶。村里外出打工的年輕人每年回家都會買一個可以放卡帶的錄音機,這是唯一值得炫耀的玩意,象征著“見過世面”。
第一次聽《劉三姐》,對里面的對話和情節很好奇。此前接觸的音樂都是老爸在課堂里教給我的,什么《學習雷鋒好榜樣》、《萬泉河水清又清》等。
應該說,我們家在當地不算最窮的。但在我的記憶中,在飲食上,童年時光依然是苦澀的。那時最常見的飯是苞谷飯,偶爾會夾雜著土豆或者紅薯。最希望有客人來家里,可以吃一頓大米飯。
那時對零食沒有概念,記憶最早的是餅干,第一次吃餅干覺得怎么會有如此好吃的東西。記不清楚是幾歲了才吃上糖果,不過印象最深的糖果不是真正的糖果,是一種有甜味的藥,一種除蛔蟲的藥。
大概到了六七歲的時候,才有錢幣的概念。我媽在當地有一門手藝,是必須正式拜師才能學來的,我直到現在也不知道用什么詞來描述這個手藝,反正就是人家嫁娶都會請她去,完了還會有一些禮品,甚至有錢,當然錢很少,一般是一塊二毛。
作為家里的小兒子,老媽是會經常帶我出門的。在酒席中,她也會給我一毛二毛,可以買個橘子或者一小包瓜子。
第一次接觸電視,是我們家建新房子的那年。我還記得,是幾個表哥用木棒從山的.后面扛下來的。發電的柴油機放在我家房子的左后邊,一張木桌放在房前的院壩里,桌上放著一個四四方方的東西,我當時并不知道這就是電視機。
等親戚客人都吃好晚飯后,人們把飯桌移開,把椅子依次排放著,人們陸續坐上去。
“可以開始了。”一位表哥在后面說。
“大家都坐好,我們馬上放映。”另一個表哥也大聲說。這位表哥是學過武的,聽我哥說是在嵩山少林寺學過。
我心里砰砰跳,我當時不知道電視是放映出來的,我以為是幾個人現場表演打架什么的。我害怕極了。
突然,屋后的柴油機轟轟響起,屋檐下的電燈亮了,桌上的電視機也出現藍色的圖像。再過了一會,里面顯現出了字,還有人物,真是神奇!
現在已經記不起那電影叫什么名字了,記得是一武打片,結局好像是一大壞蛋被一群人打死了。里面的一個蒙著面紗的女子,令我印象深刻,她臉上有塊疤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后來在一男子面前脫下了面紗,又互相擁抱著。
或許是因為這個女子,讓我后來上了中學,在真正接觸影視劇后,對里面蒙著面紗的女俠客往往都很有好感。比如《風云》里的第二夢,她總說自己很丑,可在我看來是那么美麗。
說起《風云》這部電視劇,現在想起來依然很有意思。那會我已經讀小學三四年紀了吧,那年剛好是暑假期間,二哥他們都放假回家。每逢趕集日,他們幾個男生都會去,就為了跑去集市上看這部電視劇,回家后就討論里面的誰誰的武功最高、誰誰最壞等等話題。
現在想起這些往事,只覺得那時的農村孩子真是可愛。沒有鞋穿,光腳也可以在山坡上奔來跳去;沒有電視,可以風雨無阻地跑去十幾公里外的市集看;沒有科技游戲,可以玩很多土游戲。
農村孩子從來沒有什么玩具,自己把細鐵條弄成一個圈,再弄個鉤一推,就能跑起來,就非常高興了。
上了中學,才第一次走出村里,第一次看到白刷刷的水泥磚房,第一次發現外面的世界那么大,那么新鮮。
可這又有什么關系呢?在我的童年記憶里,似乎并沒有太多悲傷,更多的是歡樂和自由。這些芝麻綠豆般的小事是使我終生受用不盡,它有時候能激勵我前進,有時候能鼓舞我振作。
只是此時此刻,我會想起那些伴我成長的人,不知你們是否安好?不論怎樣,都祝福你們,每個人的生命有不一樣的色彩,我們努力過、奮斗過,總會比過去好罷。
我喜歡那些知道生活不易但依然笑著面對并勇往直前的人。
直到今天,我對日常生活要求并不高,對吃喝從不計較,但對自然、對自由有著無限的追求。難道同我童年的這些經歷有關系嗎?
我的童年,從一片渾濁中開始,在模糊中漸漸長大,到了上大學,到了畢業工作,無論是生活還是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說是一種質的改變。
雖然即使是現在,我的生活也并不寬裕,也很難在這忙碌的工作中找出什么有聲有色的東西來。
平淡,簡單,純粹,不用刻意討取什么,不用刻意逃避什么,亦不必攀比什么,我似乎對于這樣的生活也挺知足。
此刻,身處都市中的現代化小區房里,書桌上的梔子花正散發著芳香,窗外的雨變小了,偶爾有顆雨滴落在窗臺上,發出嗒嗒的聲音。
我仿佛又睡在老家的木屋里,聽著細雨落在瓦片上清脆的聲音,母親在油燈下縫補著衣服,父親哼著小曲兒在修改他學生的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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