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散文:蓮花山的水
俗話說山多高水多高,它的意思是說這天下的山,無論多高多大,上面大多都會有水。
小時候,多次上過蓮花山,雖然看到了很多在山上以泉眼、溪水、河流、小水庫等形式存在的水,但由于年齡小,當時也沒有多少“山高水遠”之類的聯想或者感悟,只記得從一開始上山的路上就能看到水。那時候的蓮花山還沒像現在這樣開發得有模有樣,而且具備一定的規模,上山的路也沒有現在這么平坦、規矩,多是用就地取材的石頭鋪成的簡單山道,再就是古時候留下來的斷斷續續、被風雨侵蝕得粗粗糙糙的石頭臺階。
走在上山的石頭路上,路旁是只有二三十公分寬的小水溝,這些水溝大多與山路并行,時而小鳥依人般地跟隨在路邊,時而撒歡似的脫離石頭鋪就的山路,若隱若現地隱藏在厚厚的草木之中。在這并不寬大的小水溝里,距離很遠就能聽到“嘩嘩”的山泉水的流淌聲,走近了一看,那水量出乎意料的充沛,而且十分的清澈,由于地勢較為陡峭的原因,水的流速很快,里面沒有一點泥沙之類的雜物,就算偶爾有幾片樹葉落到里面,也會在瞬間被沖出去很遠,眨眼工夫便沒了蹤影。
后來,從一本書上看到了一幅關于新泰水系的古式地圖,上面標注的河流當中,就有發源于蓮花山的。那條肯定是用毛筆畫的表示河流的線條,雖然粗粗的而且不太均勻,但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由此讓我知道了在這海拔九百多米,風景秀麗的蓮花山里,居然有一條河流由此發源,毫無疑問,這深山幽谷中肯定是少不了水的。
記得多年前的一個夏季,和幾位小兄弟到蓮花山朋友開的武術學校,在老大哥那里高談闊論、吃喝一頓之后,忽又想起了小時候對蓮花山的那種迷戀與向往,便提出大家一起上山一游,順便尋個清涼之處解解熱。無奈眾人大都嫌天熱,只有兩個朋友自告奮勇,愿意和我共同上山一游。
老大哥的武校位于現在的觀音院靠西南的位置,大概就在山門附近。我們兄弟三人順著觀音院西邊那熟悉的山路,連說帶笑地往上溜達著,不一會就到了位于山谷中的通天河較寬的一個地方。其中一個朋友連聲咋呼著“忒熱了,不走了!”,找了塊有樹蔭涼的大石頭,借著酒勁爬上去,躺在上面四個爪瀟灑地一伸,就呼呼大睡起來。一看此景,我覺得確實也不能走得太遠了,就和另一個朋友走到通天河邊的樹蔭下乘涼。
連續幾個月的干旱,通天河里只剩下一塊塊裸露在驕陽之下的石頭,整條河谷就像一個農村集市上的蛋類攤位,里面擺滿了一堆一堆的雞蛋、鴨蛋、鵝蛋,還有大的鴕鳥蛋,小的鵪鶉蛋。一個個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石頭“蛋”在太陽的烘烤下,向外釋放著耀眼的白光,把人的眼睛耀得淚盈盈的,再就是由周圍山林中傳來的陣陣不絕于耳的蟬鳴聲,把耳朵廓的嚶嚶作響。
我坐在樹蔭里,滔滔不絕地對朋友講述著小時候來這里的時候,這河里有多么大的水,并十分不解地問現在怎么變得如此干燥,如此缺水?朋友笑答,這里不缺水呀!你只看到了那些石頭,卻沒看到石頭下面的水。我半信半疑地走到河邊,果然發現那些大大小小的石頭下面竟真的有水,而且是閃著盈盈波光,正在涓涓流淌著的溪水。順著溪水往前面看,不遠處一個一兩人高的大石頭上,一條不算大的溪水正由上往下無聲無息地流淌下來,形成一道具有深深的顏色,勉強可稱為小瀑布的水流。這水流很小,溪水落在下面水里發出的那點聲音也被周圍的蟬聲淹沒了。或許由于時間久了,也或許這水流曾經大過,在它下面一個扇形的沙灘上竟然沖擊形成了一個小水潭。
果然有水!我把手里裝著彩色膠卷的照相機遞給朋友,便朝前面的小水潭走過去。走近了一看,發現這個小潭有不到十平方米的尺寸,底下全是細細的沙子,靠近大石頭的地方,金黃色的沙灘被“瀑布”沖出了一個不到半米深的坑,這里面的水呈現出極淡的藍綠色,而越往外面,由上面那坑延伸過來的沙灘就越淺,此處的水由于透明而變得幾乎看不見了。
此時,后面的朋友已經跟了過來,在我身后說了一句十分自信的話:怎么樣,有水吧?
既然有水,又正值如此炎熱的天氣,何不在這地處深山幽谷,而且如此靜謐的小潭里洗個澡,去除因登山出的汗與渾身之酒氣?想到這里,我對朋友象征性地問了句“有沒有人?”,在得到確定的回答“沒有”之后,便脫衣走進了清澈的溪水里。
那潭水十分的清澈,而且帶著足足的清涼,我先是撩起水來讓身體適應了一下,然后慢慢走到稍深一點的地方,坐到不深不淺的溪水里,只露出頭來,讓自己的身體全部浸泡于溪水之中,再后來干脆躺在淺淺的地方,讓涼爽的溪水剛剛漫過身體。此時,身下是細細的、柔軟的沙灘,上面是被依稀的樹蔭遮擋得不那么灼熱的陽光,湛藍的天空中飄著幾朵悄聲悄氣、躡手躡腳的白云,似乎在探頭探腦地偷看河谷中的裸體。而中間則是柔柔曼曼,似有似無,溫溫婉婉,體貼入微,沒有一點感覺但卻分明在與我的身體零距離接觸的山泉溪水。這溪水清清涼涼,滑滑潤潤的,既蓬松得酥酥軟軟,又穩定得密密實實,親親密密地和我貼在一起,并隨著我的呼吸而不斷舒舒張張,松松緊緊得恰到好處。如果屏住呼吸,使身邊的溪水不再微微晃動,我儼然成了一個被包裹在透明琥珀里的人。此時,身上的燥熱和那份仿佛尚未感覺到的浮躁,被微微流動的溪水漸漸洗凈,那無時不在流走的時間在此時也仿佛已經凝固,周圍那嘈雜的蟬鳴聲也好像知趣地沒了動靜……
多么美好的時刻,多么悠閑的歲月,多么美妙的意境,多么飄逸的心情。此時此刻,我已經與這靈山秀水融為一體,此情此景,使我已然進入了傳說中的渺渺仙境,微微的恍惚之中,似乎感覺自己已經沾染了幾分來自于大自然的那種逍遙與靈仙之氣……
從多年之前的美好回憶中收回目光,眼前仍然是這條熟悉的通天河,河兩岸依舊是茂密的綠幽幽的山林,河道里還是那些艷陽照耀之下的大大小小的石頭。可以想象,若是在雨季,這里的水量充沛,肯定是有的地方河水洶涌,氣勢磅礴,有的地方則水流平緩,細柔委婉,似古琴輕彈,又如行云流水,波光瀲滟,氤氳著一種隱隱的仙氣。
眼下,又是一個干旱的季節,雖不見那種奔流不息的水勢,但細細聽來,那種依稀的古琴雅韻卻依舊流淌在滿是頑石的河谷中。走近一看,那些光禿禿的大小巖石下面,仍然有一條清澈的溪水在不停地流淌。在一些較為平坦的地方,溪水們靜靜地積聚在一起,十分恬靜地臥在金黃色的沙灘上,裸露著亮晶晶的胴體,享受著原本十分強烈,但卻被樹蔭和石頭遮擋得只剩下明媚的陽光,并眨著波光閃閃的大眼睛,注視著我這位同樣充滿好奇的訪客。
細細看來,這些潔凈的水像極了小學常識老師講的,水是無色的、透明的液體。不是嗎?眼下的這些水的確是無色的,透明的,從上面往下看,那些沙子一粒一粒的是那么清晰,那么潔凈,那么沉穩,根本看不到一點點水的跡象,若不是游過來的幾條小巧玲瓏的小魚兒,誰都不會相信這些沙子上面竟是一層真正的液體。看到這里,讓我想起了柳宗元在《小石潭記》中的精彩描寫:潭中魚可百許頭,皆若空游無所依。古人描寫的那種既真實又美妙的意境,以及那種活靈活現的場景,在此時得到了最真實、最生動的再現。
這些水里的小魚十分小巧,應該是傳說中的螞蚱仔變的一種被稱為“草繩子”的小草魚吧。它們雖然個頭很小巧,可它們是土生土長的,是自由自在的,是相當簡單但又是極其逍遙的,它們無憂無慮,來去自由,生活在如此潔凈,如此淳樸的自然界當中,身心自由,瀟灑飄逸,真是這大自然中的靈氣,小溪中的精靈,雖然它們的生命不會太長,但在它們這短暫的生命里,卻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嶄新的認識,它們不知道什么是憂郁,什么是煩惱,從生來就享受著如此清靜的所在,如此美妙的環境,如此輕松快樂的生活,真是令我們這些自詡為文明人的動物自嘆不如。
面對如此美景,目睹這些仿若凌空游弋的一條條小魚,我不禁想起了人們常說的一句話: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是啊,不是魚怎么能知道魚的樂趣呢?沒有多年前在這仙境一般的泉水里的“逍遙之浴”,又怎么能理解魚的樂趣?又怎么能親身體驗這仙境之水的靈秀之感呢?
望著這清澈的溪水,也讓我想起了一句被許多人視為真理的話:水至清則無魚。誰說水至清則無魚?此時,這眼前最為真實的一幕,這一片再真實不過的自然景致,不正是足以推翻那個真理的有力證據嗎?這里的水是清的`,而且清到了幾乎視而不見的程度,可里面不也生活著許許多多活靈活現的魚嗎?
山多高水多高。這句話不僅是多年來人們根據久遠的生活實踐總結的經驗,也是符合自然界物質存在規律的一個解釋。不是嗎?自然界中的許多東西,包括人們認識到的,以及人們尚未認知的,包括現代科學能夠解釋的物質、非物質,以及相當多的精神與意識的東西,哪一種、哪一樣不都是相互依存,相互伴生,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相互制衡,甚至相互排斥,卻共同存在的呢?就像人類社會中的敵中有我,我中有敵,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一個道理。話說到這里似乎有點過多,有點啰嗦,甚至有些不著邊際了,可是根據這個規律,從天南地北的許多名山大川來看,尚沒有什么證據來否定這一規律。因此,想必眼前的這座蓮花山也必定符合這一基本規律吧。
順著一條由一蹬蹬石階組成的山道,一步步向山的高處走去,發現這條山道多是順著位于山谷中的通天河而建,一路上除了不時傳來的幾聲悅耳的鳥鳴,就是河谷里那雖然看不見,但卻無時無刻不在流淌,毫不懈怠地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并認真演奏著優雅樂曲的的涓涓泉水,就連山谷里吹來的陣陣清風里,也是蘊含著濃淡搭配合理,溫度與濕度恰到好處的清新宜人的水的氣息。
在這迎面而來的空氣里,不僅有松柏靈香之氣與陣陣花香的味道,還有一種會令人精神爽朗,身心輕松的物質。對于這個物質的屬性,我一時想不到究竟用什么詞匯或語言來進行一個恰當的表述,只能用一種叫做感覺或是來自這山水之間的靈氣來表述吧,但不管是怎么感覺,如何想象,這種美好的意境還是離不開一個“水”字。因為這充滿靈氣,宛若玉液瓊漿的蓮花山的水就在我的身邊,就在這蜿蜒的河谷里,就在那陣陣清風里,就在那茂密的樹叢里,也彌漫在我童年的記憶中,流淌在我對蓮花山濃濃的情愫里,浸潤在我一直追求本真,向往清靜,憧憬美好生活的心里。
心情得到了水的滋潤,步子也變得輕松起來,不一會就到了一個叫做“兩山排闥”的景點。這是一個位于蓮花山上山的東、中、西三條道路交匯點的“樞紐”,從這里向北面走就是上山的一條必經之路。這條路就在高高矗立的崖壁下,繞過崖壁,忽然映入眼簾的是左右兩側那高聳、蒼翠、由高到低滿是綠幽幽樹木植被的山體,如同兩座山忽然推門送來了滿目的綠色,真就應了崖壁上那“兩山排闥”幾個大字的含義。
向西邊望去,一條彎彎的索道橫跨在幾個山頭上,像幾條彩帶似的掛在翠綠的山間,索道盡頭是一個建于半山腰的站臺,幾間鋼筋水泥的房屋建筑周圍,是許多自然生長的松樹、柏樹和散落于巖石之間的許多灌木。由于正值夏季,茂密的綠色灌木與幾棵高大的松樹完美地結合在一起,為站臺做了一個最合適的妝扮,使這個人工修建的建筑不僅沒有一點裸露的感覺,反而成了一個別致的景點。
站臺的西邊是一條通往上山西線的山路,往東是一條蜿蜒的小道,再向東沒多遠,就遇到了一條自北面山谷中流淌而來的小溪,放眼望去,發現這條小溪并不是孤立的,它正是我上山時一路相伴的通天河的上游。之所以稱之為小溪,是因為此時它的水量不大,而且被一個人工建造的小小的攔水壩截住,形成了一個大略為三角形的小水潭。小水潭的北面是這個等腰三角形的最尖的角,由于濃密的綠樹掩映,那邊的溪水已無法看出流淌的跡象,也看不出溪水從何而來,只能解釋為那稠密得發暗的綠色植物中溢出的汁液,慢慢匯集成了這個綠色的水潭。
從高處的“樞紐”位置往下看,這個水潭的水呈現出一種濃濃的碧綠顏色,如同畫牡丹葉子時用藤黃和花青調成的綠色,而那個三角形的水潭更像一個小畫盤,或許是水深不同的緣故,靠南的一邊像是花青多了一點,顏色偏暗一些,靠北邊的則像是藤黃多了一些,顏色明顯亮了許多。正因如此,整個小水潭像極了一塊未經任何雕琢,但卻發出熠熠光澤的碧玉,恰到好處地鑲嵌在黃褐色的巖石之上,又如同美女頸項上佩戴的一塊美玉,嬌羞地向游人展示著那份含蓄、優雅的恬靜之氣。
小潭的南邊是小水壩,潭里的水位由于潭水的不斷增加而升高后,慢慢溢出水壩向南邊流淌。為了使游人能夠安全、便捷地通過水壩到達東邊的“樞紐”,設計者巧妙地采用了漫水橋的形式,用一二十根方形石條橫擺在水壩上,形成一道“梯子”狀的道路,那些溢出來的溪水從“梯子”的縫隙里流過,使游人“常從水上走,就是不濕鞋”。
流出來的溪水原本是綠得發亮的顏色,可當它們一旦通過“梯子”后,立刻搖身一變成了清澈、晶瑩的狀態,順著水壩下面的黃褐色巖石,流到由巨大巖石構成的“河道”上,再向南經過更為寬闊而且立時變為斷崖的地方,由周邊向巖石中間的低凹處靠攏過來,聚成了一條涓涓的溪流,越過巖石上由黑色鐵鏈構成的防護欄,向幾丈深的崖下傾瀉而下,形成一條雖算不上壯觀,但卻十分優雅而且自由飄逸的瀑布。望著這個瀑布,可以想象得出,若是在一場大雨過后,它一定會收起這份優雅與飄逸,與西邊的子母泉遙相呼應,以一副飛舞著漫漫水霧,發出巨大聲響的氣勢,展現出一種集美輪美奐與宏偉壯觀于一體的壯美景象。
站在巨大的巖石前,身后是刻在城墻一樣崖壁上的“兩山排闥”四個大字,轉身向東望去,稍微高一點的山道便是上山的東線。在東線道口離“樞紐”不遠的地方,一塊近兩人高的長方形巖石矗立在路邊,在這塊略顯黑色的巖石上,赫然刻有三個大字“圣水缾”。這三個字與前面“樞紐”處的“兩山排闥”相比,一個是端莊俊秀,工整規矩,一個是蒼勁有力,粗獷豪放,看得出來,這些字顯然是兩種風格的字體,但都有著深厚的功力,加上這些字都是刻得深深的,更給人一種“力透巖石”的感覺。
這些石刻的字,在我小時候上山時就見過,聽老師講,那都是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石刻。此時,我望著這些已經在山上存在了多年的文字,心中不禁想到曾幾何時,那些文人雅士多少次登臨蓮花山,被這里秀美的山水景致所感染,為這里如夢如幻的意境所折服,才能淋漓盡致地抒發對自然界的感嘆,產生“兩山推門送青來”的美妙意境,才能暢想對人生的無限感慨,對蓮花山的無限敬仰,對佛教及大山的無比崇拜,也才能在此留下這些與山川同在,與歲月共存的文化遺跡,讓我們這些同樣熱愛自然,親近自然,同樣對蓮花山有著獨有情愫,同樣對佛教有著無限崇敬的人,一次次瞻仰這些文化的痕跡,一次次受到傳統文化的熏陶,一次次登上這座心中的普陀圣地---蓮花山。
細細觀察那些巖石上的刻字,從那深刻于巖石上的字跡和周圍的粗糙巖石上,竟隱隱約約地發現了一絲水的痕跡。這些以淡淡的風化形式存在的痕跡,像用一只細細的毛筆蘸著墨汁,畫工筆一樣地在巖石上一點一點“撕”出了一層細細的黑色絲網,使原本就不細膩的巖石更顯出一種斑駁陸離的印象。細細看來,這些黑絲網的線條并非都那么精細,有些線條像是在半濕的宣紙上畫的,向外浸著淡淡的墨色,遠遠看去,整個高高的褐色巖石泛著一種淡淡的黑色,并呈現出一種黑中帶褐,干中帶濕的顏色,使這原本干燥的石頭表面似乎蒙著一層潮乎乎的感覺,仿佛伸手往石頭上一摁,就會有一層清水滲透出來。
這是幻想嗎?是自己的想象嗎?看到這里,我不禁對自己連問了幾句,想把自己從這癡癡的想象中拉回來。可是,一種生長在巖石上的生命忽然映入眼簾,那是一棵黃豆粒般粗的荊棵。就是這棵小小的植物,印證了我的想象是真實的,證明了這些巖石里,這蓮花山的石頭里真的有水。你看,正是這些深藏于巖石之中的水,滋養了這雖然小但卻不知生長了多少年的荊棵,滋養了那成片的青苔,讓它們令人難以想象地生長在這看似冰冷,毫無生機的石頭上,從而證明了這些石頭也是有生命的,也含有著可以哺育生命的物質---水。
再往前走,經過曲曲折折、高低起伏的山道,一片翠綠的竹子林便漸漸出現在視線里。順著臺階繞過竹林,一個十分工整的石牌坊迎面而立,并不算高的牌坊上,“云谷勝境”四個紅色大字分外醒目。牌坊的東邊是一個仿古風格的建筑---云谷寺飯店。
這個飯店的老板正是多年前在山下開武校的老大哥。在飯店小憩,喝上一壺濃濃的老干烘茶,頓時覺得渾身輕松,朋友連呼“好茶”,我卻只說好水。朋友不解,我解釋:你只顧解渴,卻沒發現這水有三個特點。一是輕。喝到嘴里如同含了一把柔柔的雪花,有種輕輕柔柔、似有似無的感覺;二是稀。一入口既感覺此水似從天上來,充盈著濃濃的靈氣,輕飄飄的,比重遠遠小于其他的水;三是活。此水一到嘴里,立刻就四處橫溢,沒有一點黏性,肆無忌憚地往舌頭底下、牙縫里鉆,唯恐把他們咽下去一般。
朋友聽后,又喝了一口茶水,細細品味了一下之后,連聲稱是,并問起這水的來源。這還用問嗎?在這海拔近九百米的高山上,還能有哪里的水呢?毫無疑問是此地此山的水。果不其然,就在我們喝茶的桌子旁邊,有一個藍色的塑料桶,一支雞蛋粗細的黑色橡膠水管搭在桶里,清澈的水流由管子里流出來,在注滿水桶之后又“嘩嘩”地流到地面,又順著水泥地面流到山路邊的小溝里。我連忙喊老板關上水管。老板笑答:我們喝的水、洗菜、做飯的水,洗衣服的水,乃至沖廁所的水,全是用的山泉水。這山上的泉水是長流水,一年四季不干,你不用它也是照樣流到山下。這飯店里的水,只要從上面的泉水處接上一根管子,就由它自然流淌了。
辭別老板,拾階而上,走不多遠就進入了著名的古剎---云谷寺。
據史料記載,這個古老的寺院在古時候叫“云孤寺”,不知什么原因,在前幾年的重修之后改成了云谷寺。
登上高高的幾十蹬臺階,進入了一個幾十平方米面積的院子,院子的周圍是紅墻黃瓦的廟堂,正北面的大殿最高,而且坐落在近一人多高的地基之上,一條寬寬的進入大殿的臺階位于地基中間,與大殿的正門、進院的院門處于一條線上,顯得既工整又威嚴。用十分規矩的長條形石塊壘砌而成的地基,應該是早年的舊物,因為上面那兩個十分工整的大字“醴泉”還在,與我小時候見到的一模一樣。幾十年之后,它依然靜靜地矗立在這里,似乎在謙和地微笑著,迎接我這位多年未見的老朋友的到來。
“醴泉”兩個字的下方,是一個拳頭大小的洞口,洞口下方是當年那個四四方方的水池,由洞口流淌出來的泉水,以不急不慢、不慍不火的姿態,緩緩注入那個似乎永遠也注不滿的水池。水池并不深,四周和池底都是石頭制作的,里面的水清澈見底,池底的一些信眾投擲的硬幣在陽光下熠熠發光。就是這個看似慢條斯理的泉水,據說多少年來從來就沒斷過,它到底流淌了多少年,流出了多少甘冽的泉水,誰也說不清楚。
小時候不知道“醴”的含義,只知道是這個泉的名字。由于好奇,便從字義上分析,感覺這字中既有代表糧食的“豆”,又有酒曲的“曲”,更有“酉”字,想必這個字應該與酒有些關系吧。后來才知道這個字果然與酒有關系,而且表示的是甜酒的意思。看來,古時候的人把這個泉的水比喻為甜酒一般,是多么的充滿了美好的想象力,充滿著無限的美妙與詩意。小時候雖然沒少喝這泉水,可也沒喝出幾分“酒”的味道來,今天就在這泉水邊,而且也知道了這甜酒一般的含義,何不再次品味一下這久違的醴泉之水?
舀一瓢清澈的泉水,看著里面那晃晃悠悠的自己的影子,恍若看見了幾十年前那個懵懵懂懂的少年,聽到了他輕輕地喘著氣息,“咕咚、咕咚”地喝著泉水的聲音。現在,我也“咕咚、咕咚”地大口喝著這清澈甘甜的泉水,心里想著小時候那無限美好但卻永不再來的時光,心里不禁掠過一絲淡淡的蕭瑟。但是,幾口甘甜的泉水下肚之后,一種淡淡的、似有似無的、充滿了空靈與虛幻,但卻分明存在于唇齒之間的紅酒般的甘甜與醇香,慢慢地縈繞于心間,漸漸地,似乎在心里醞釀并積聚起了一種雖然很小但是正在崛起的力量,這力量讓我有了新的底氣,感覺心里漸漸變得非常通透與敞亮,心情也變得如同大殿之上那藍盈盈的天空,廣闊無垠又清新無限。
在我看來,這蓮花山的水不僅是清澈甘洌的,更是充滿靈氣的,它既能給人以生存必須之功能,又能給人以健康體魄,既能給人清新的心境,又給人以嶄新的思想和精神動力。眼前這個“曲泉”,雖然它的流量看起來并不算大,可是它有千百年持之以恒的精神,只要人有了這種堅持不懈的奮斗精神,有什么樣的困難不能克服呢?有什么樣的宏偉目標不能達到呢?有什么樣的美好生活不能實現呢?
這個泉水雖然不大,但它已經默默地流淌了千百年。像它一樣,這大山上的許多看似不大的泉水,就這么日夜不休、悄無聲息地奔涌著涓涓的水流,是它們造就了通天河,是它們形成了這滿山的甘露,是它們哺育了蓮花山上的無數生命和山下的蕓蕓眾生。這蓮花山的水啊,千百年來,你到底徹夜不息地流淌了多少立方、多少萬噸的泉水,可能沒有人能說得清楚。我想,這大山里的通天河可能有個大致的數,半山腰那座人工修建的小水庫應該是個見證,還有,山下那養育了千萬生靈的大沙河,總能知道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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