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美文：謝謝你的不淡定
九果同學兩歲了。
昨晚，看著她這么個小人兒忙活得不行，一會兒拉著姐姐玩藏貓貓，一會兒顛兒顛兒地跑來跑去甚至趴在地上去找遙控器，一會兒聽媽媽說“這幾件衣服該洗了”便應著“好的”便抱起那么一堆來走向洗衣機……
養育孩子，真不容易。
而孩子長大，又仿佛一眨眼……
做父母，辛苦又甜蜜。
近一周來，我的心情很不平靜。
按照慣例，加斯頓小學的每個月都會安排家長開放課。我的同行好友也曾批評過這一點：“課堂是不能開放的，不可控的因素太多，很容易遭到質疑。學校要樹立形象，最穩妥的方式是邀請家長來參加活動，熱熱鬧鬧、高高興興，自然好評如潮。”
我承認她說得對。
但是，我們堅持開放課堂已有兩年，而且是絕不摻假的課堂。我們不會“設計”孩子回答問題，不會“動員”孩子積極發言然后給獎勵，也不會反復“排練”——實際上我們這個沒有平行班的小學校也沒有條件讓老師把一堂課翻來覆去地上個三五遍。
加斯頓小學的優勢不多，而如果我們不堅持“開放而真實”，那就更沒有生存的可能。
我們必須相信，家長和我們是同心同德的，是可以形成合力的。
我們需要關注，需要肯定，也需要監督，需要批評。
于是，這一次，十四節開放課中的一節，遭遇了失敗。
這確實是一堂糟糕的課——目標不明確，思路不清晰，組織不得力，秩序很混亂，而老師的緊張又使其沒有表現出應有的親和力。
家長極不滿意。
不只是言辭犀利，甚至情緒激動。
我和我的同事們都感到深深的自責。
顯然，這不是一個老師的問題，而是我們的管理上有了不可饒恕的漏洞，是我們沒有對老師進行及時的指導和幫助，是我們的教研成為了一紙空談。我們的教師本來就年輕，如果再不抱團取暖，僅憑一人之力摸著石頭過河，觸礁翻船是在所難免。
我的責任，首當其沖。
知恥而后勇。
我沒想到，這位剛參加工作一年半的姑娘，竟然要求再上一節課，邀請家長們來觀摩。
這是一個在我印象中頗有些柔弱的姑娘，明明是面對這樣的壓力——我們的家長，哪一個不是社會的精英?他們的眼光本身，就足以讓年輕的老師心生怯意。
我有心勸她暫時離開這個堪稱風口浪尖的崗位，有時間可以好好休整、學習。可是她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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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實是大意了，確實不夠用心，這堂課不能體現我的真實水平。現在，有大家來幫助我磨課，我一定能上好，而且不只是上好一堂課。”
我懂得。
危機，恰恰可能會成為轉機。
感謝家長們的心直口快，使我們的問題得以暴露，也促使我們以積極的態度立即改正和提升。
這樣不氣餒、不放棄的老師，正是我們想要的老師。
經驗，自然不能立即擁有，但是態度決定一切。
又一次開放。
我認為，這堂課仍然不能打高分。畢竟老師的經驗，尤其是教育機智是欠缺的，使她不能在第一時間敏銳地捕捉孩子的思維火花，使其轉化為教育資源。這是所有年輕老師的共同短板，只能把握預設，卻很難利用生成。
但是，這位姑娘表現出了從容不迫的'風度，基本完成了教學任務，對孩子們的調動也比較成功。我很欣賞的是，在這樣一個壓力山大的課堂上，老師仍欣然給予孩子提問的機會、發散的機會，仍耐心地等待孩子把話說完……這些細節，是符合我們的教育理念的。
最難得的，是她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氣。
坦白來講，如果家長仍然表示不滿意，我也可以接受。但是，至少這個年輕的老師，用自己的努力過了這一關。她證明了自己的悟性，也證明了自己的勤奮，雖敗猶榮。
在隨后的座談會上，家長們的發言非常熱烈。
當然，質疑的聲音仍然占多數——這一堂課是上得很有進步，可是學校如何保證整體的教學水平能夠穩定地提升?
由這堂課而觸發的其他反映，也足以引起我們的重視。
如孩子們的紀律、相處，是否應該有懲罰、應該有什么樣的懲罰……
忠言逆耳。
這樣的話，自然不如溢美之詞聽上去如沐春風。
可是，這才是最珍貴的話。
愛之深，恨之切。
非常感謝這些到場的家長，這些坐下來同我們推心置腹的家長。
你們真的在意你們的孩子。
這是對學校真的愛護、信任和支持。
不到八點，我就想睡了。
實際上，從下班后回到家里，我沒怎么動，也沒怎么講話。這一天下來，我幾乎沒有空閑，始終處于思慮當中。
關燈時，九果說“爸爸睡覺”。
然后，她又說：“晚安!”那尾音兒往上翹，很好聽。
我驀地想起在她姐姐小時候去醫院，護士阿姨扎了幾次針都沒有成功，我憤怒地咆哮……那時，所有的風度都被拋到了九霄云外，我的紅著眼睛的模樣一定非常可怕。
一句話涌上心頭。
“關乎孩子，誰能淡定得了?”
家長誠然給教育行業帶來了巨大的壓力，但是教育從業者不能不理解和接納這種“不淡定”——將這樣的“不淡定”轉化為能量，而不是制造對立，才是明智之舉。
我們，在根本利益上是一致的。
為何不同舟共濟?
2017/12/6
【本文作者： 王鋼。(公眾號：我只愿風行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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