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樹的遐思

　　每到秋來,我總是習慣性地想去老院品棗,那種清甜的感覺就會被及時喚醒。

　　“這棗挺甜的，街上現在都有人賣了嗎?”

　　“這可不是買的，這是從你叔叔家的棗樹剛剛打下來的。”

　　回憶如潮水般涌現出來，吞咽的動作也遲緩了些。忽覺“打棗”這個詞語早已在我日常的對話中消逝已久。不知為何，這時的棗又多了幾分酸澀。

　　忽地想起，兒時生活的院子里，也有一棵高大粗壯的棗樹。這樹有多少年頭了，我已記不準確。只記得打我記事起， 這樹就婆婆娑娑地存活在院里。時間的鐘擺轉啊轉，太多東西均被我忘記在鐘里，藏在了破爛的匣子里。反反復復被想起，拾起的唯有這棵棗樹。到如今憶起，也不由自主地加上一層灰蒙蒙的濾鏡，甚至常常在愧疚和懷念中，忘卻棗的甜味。

　　斑駁的年輪演繹著時光的變遷。站在樹下，沉默良久，看著已經漫過墻頭的棗樹，不由得試探性地詢問自己。簌簌的落葉仿佛在向我傾訴那無法排遣的孤獨。這年頭，院里的人走的走，老的老，還有誰愿意呆在破舊不堪的院落里，守著雜草，延續破敗不堪。

　　我能讀懂樹的寂寞，或許遺忘也是必然吧。這樣的結果也沒太多意外。雖說只是一棵樹的曾經，但那些澆的水，扎的根，何嘗不是我們種的曾經呢。

　　那年大家都聚在一起，上房去搖棗樹。樹葉搖曳著不舍，飄舞著驚喜簌簌墜落。淅淅瀝瀝下落的棗，隨著搖晃的樹枝濺落在地上，滾圓的、紅彤彤的，脆生生地接連不斷。地上的塑料布上很快落滿了棗子，大家紛紛去用手接掉下來的棗。棗是淘氣的，它們偶爾也會光顧大家的腦袋。抱頭的抱頭，縮脖的縮脖，乒乒乓乓的敲擊聲混合著大家的嬉笑聲，慌亂而不失開心。于是大家一邊撿拾，一邊品嘗著棗的那份清甜，快樂立刻在小院里漫溢開來。

　　后來每到一個新的環境，總會想起這段在樹下撿拾棗的快樂。恍惚間，我又成為了小朋友，站在那棵枝繁葉茂，青翠欲滴的樹下，盛著蔭，拾著棗。

　　此后也品嘗過不同地方的脆棗，但細細品來無論如何都無法匹敵小時候家鄉院落里的清甜。

　　現實敲響了鐘聲，它在一遍遍告訴我，失去是必然的，那匣子打開的再也不會是之前想要的答案。我知道，自己執著的哪里是一棵樹，也許還有曾經的一點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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