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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別離原文及賞析
今別離原文及賞析1
今別離·其一
清 黃遵憲
別腸轉如輪,一刻既萬周。
眼見雙輪馳,益增中心憂。
古亦有山川,古亦有車舟。
車舟載離別,行止猶自由。
今日舟與車,并力生離愁。
明知須臾景,不許稍綢繆。
鐘聲一及時,頃刻不少留。
雖有萬鈞柁,動如繞指柔;
豈無打頭風,亦不畏石尤。
送者未及返,君在天盡頭。
望影倏不見,煙波杳悠悠。
去矣一何速,歸定留滯不?
所愿君歸時,快乘輕氣球。
譯文
離情別思就象那輪船的雙輪一樣飛轉,頃刻間已經繞了千萬圈。
目睹飛馳的雙輪,眼見時空的變換,我內心的憂愁更加滋長。
古代有山川,也有孤舟。
古代的車舟同樣“載離別”,讓人感受到行動舉止的“自由”。
現代火車和輪船具有古時不可能有的速度,因此會加倍生人的離愁別虛。
(火車、輪船)明明知道人們分手的時刻那么短暫、寶貴,卻不讓人們有纏綿之意。
火車或輪船長鳴后,一刻都不多停留。
即使有千斤重的船舵,行船仍然迅速靈活。
怎能沒有逆風吹來,但也不畏懼逆風。
送行的人還沒來得及返回,行者就已到達天的盡頭。
望著遠處船忽然就不見了,只有煙波蕩漾。
去的時候如此速度,回來路途會堵塞么?但愿你回來時,能夠乘快艇速歸。
注釋
輪:早期蒸汽機輪船兩側的雙輪。
并立:合力,一起。
須臾:片刻、短時間。綢繆,這里形容纏綿不斷的離別之情。
萬鈞柁:幾萬斤重的船舵。萬鈞,形容分量重或力量大。鈞,古代重量單位之一,三十斤為一鈞。柁,即舵。這里指輪船后面的發動機。
繞指柔:這里形容發動機轉動之靈活。
打頭風:迎面吹來的風,逆風。
石尤:即石尤風。傳說古代有商人尤某娶石氏女,情好甚篤。尤遠行不歸,石思念成疾,臨死嘆曰”吾恨不能阻其行,以至于此,今凡有商旅遠行,吾當作大風為天下婦人阻之。“后因稱逆風、頂風為石尤風。
倏:疾速,忽然。
煙波杳悠悠:此句化用了唐人崔顥《黃鶴樓》詩中“白云千載空悠悠”“煙波江上使人愁”兩句,形容輪船馳去之迅疾,讓人遠望興嘆。
留滯:路途阻塞。不:通“否”。
輕氣球:指海上飛的汽艇。
簡析
這首詩的用韻與句意受到唐代詩人孟郊《車遙遙》的影響,但詩人的感受已完全不同于古典詩歌所寫的離情別緒,而是滲入了一種現代性的體驗。誠然,這首詩明顯地受到孟郊《車遙遙》的影響,而且同是抒寫男女離愁的苦痛,同是以舟、車作為離別的抒情載體,但黃遵憲的感受有別于孟郊,《今別離》中的人生體驗具有了時代標志,也就是一種現代性。
這種時代標志或者說是現代性,它的'時空模式已不同于古典詩歌離別之作的時空模式,在黃遵憲的《今別離》中既有古今之別,也有中西之殊。
賞析
《今別離》四章是黃遵憲“熔鑄新理想以入舊風格”(梁啟超語),“能直言眼前事直用眼前名物”(夏敬觀語),是詩體試驗的典范作品。四章《今別離》運用樂府雜曲歌辭崔國輔舊題,風格古樸,寫法悉依古法,而內容上卻是寫上一個世紀末西方工業文明的新事物,先后分別詠輪船、火車、電報、照相以及地球東西兩半球晝夜等。其中被引用最廣的是第一章。他的試驗是有成效的,那些被認為缺少傳統韻味的現代文明的事物,被詩人妥妥貼貼地嵌進了饒有古趣的舊框架中。他的工作僅僅在于證實,舊詩是有可能表現現代事物的。他并不試圖說明,舊詩應當被取消或被替代。這也就說明了,一批“詩體革命”的倡導者和實踐者,他們的行動所包蘊的“革命”性相當微弱。但黃遵憲的《今離別》不經意間卻向我們傳達出一個嶄新的信息,即一個生活在封建農業社會中的知識分子所具有的新奇感,以及他處理這些感受時所面臨的表達方式的匱乏。作為這個傳統文化培養出來的知識精英,黃遵憲具有極大的應變能力,由于他對中國傳統詩藝的諳熟,他得心應手地利用所熟悉的技巧,對目前的新異予以恰當的處理。這就是我們此刻讀到的既陳舊,又新鮮的《今離別》。中國初次接觸西方文明的知識者,當他站在19世紀的最后的太陽下,面對著噴吐著白色煙霧的輪船和火車這些龐然大物,首先受到震憾的便是它的不可思議的速度和巨力。詩寫離別常用“別腸”一語,但黃遵憲這首詩開頭便寫:別腸轉如輪“把傳統的意境與火車的車輪轉動加以聯系便頗新異。在過去,詩人筆下的是“一日一萬周”,而現在卻是“一刻即萬周”,則是對于現代速度傳神的描繪,這在傳統詩文中是沒有的。這樣的詩一下子把傳統的時空觀念打破了,人的視野拓寬了,思維也變得煥然一新。黃遵憲的詩歌變革主張,是盡量采用古法以表達新觀念。這種觀念新是新了,卻依然站在保護舊法的立場,所以并不徹底。但它實踐的結果卻造出別樣的境界;中國傳統詩的境界是靜,時間是綿遠不變的,白天和夜晚也是固定的。這樣的意境在現代科學的侵襲下解體了,這章《今別離》中的人生離別之苦,無形中增加了新的悲愁――即使是夢魂中的想念,也得難以實現了,因為不僅人各一方,而且是“晝夜相背馳”,如何能夠相聚呢?這就是現代詩意。現代詩意終于堂堂皇皇地打進古詩中來了,這還不讓人為之興奮嗎?所以,盡管黃遵憲“我手寫我口”和“今人不必與古人同”的詩觀并不徹底,距離民元之后的新詩也還有很長的一段間隔,但他以“新理想”、“新觀念”的這種對于古典的“侵入”,卻是亙古未有的第一次沖擊,他是功不可沒的。論及黃遵憲對詩歌變革的貢獻,自然不能忽視作為舊詩人,他以寬廣的閱歷和豐富的科學知識所帶給古典詩歌內涵的增廣和藝術的助益。黃遵憲是中國末代封建王朝了解西方世界的第一代分子,他見聞的深廣,經歷的豐富,在當時少有及者。東方的日本和新加坡,西方的英、美諸國他都到過,出使各國期間,航行海上多有停靠,還順道訪問過許多國家。就舊詩而言,他無疑為之帶來了許多從來未有過的人物和諸多常識,這種對于舊詩意境的拓展乃至更新是無形的強烈沖擊。不僅是一種沖擊,而且是巨大的震撼,是一場沒有宣稱的變革。“公度負經世才,少游東西各國,所遇奇景異態,一寫之以詩,其筆力識見,亦足以達其旨趣。子美集開詩世界,為古今詩家所未有也”,這是徐世昌對他的詩能充以“奇景異態”的肯定。這樣的評論很多,就黃黃遵憲的創作看,這一點的確非常突出。他的工作使中國舊詩的內涵得到極大的增廣,以往認為某事某物不宜入詩的,如今在他筆下均有了相對妥貼的處置,這是他的不可忽視的貢獻。他開闊了舊詩的新領地,或者說他發現了傳統詩歌天空的新大陸。從這個意義上講,說他是中國詩的哥倫布也未過分。
今別離原文及賞析2
原文
別腸轉如輪,一刻既萬周。
眼見雙輪馳,益增中心憂。
古亦有山川,古亦有車舟。
車舟載離別,行止猶自由。
今日舟與車,并力生離愁。
明知須臾景,不許稍綢繆。
鐘聲一及時,頃刻不少留。
雖有萬鈞柁,動如繞指柔。
豈無打頭風?亦不畏石尤。
送者未及返,君在天盡頭。
望影倏不見,煙波杳悠悠。
去矣一何速,歸定留滯不?
所愿君歸時,快乘輕氣球。
朝寄平安語,暮寄相思字。
馳書迅已極,云是君所寄。
既非君手書,又無君默記。
雖署花字名,知誰箝緡尾?
尋常并坐語,未遽悉心事。
況經三四譯,豈能達人意!
只有斑斑墨,頗似臨行淚。
門前兩行樹,離離到天際。
中央亦有絲,有絲兩頭系。
如何君寄書,斷續不時至?
每日百須臾,書到時有幾?
一息不相聞,使我容顏悴。
安得如電光,一閃至君旁!
開函喜動色,分明是君容。
自君鏡奩來,入妾懷袖中。
臨行剪中衣,是妾親手縫。
肥瘦妾自思,今昔得毋同?
自別思見君,情如春酒濃。
今日見君面,仍覺心忡忡。
攬鏡妾自照,顏色桃花紅。
開篋持贈君,如與君相逢。
妾有釵插鬢,君有襟當胸。
雙懸可憐影,汝我長相從。
雖則長相從,別恨終無窮。
對面不解語,若隔山萬重。
自非夢來往,密意何由通!
汝魂將何之?欲與君追隨。
飄然渡滄海,不畏風波危。
昨夕入君室,舉手搴君帷。
披帷不見人,想君就枕遲。
君魂倘尋我,會面亦難期。
恐君魂來日,是妾不寐時。
妾睡君或醒,君睡妾豈知。
彼此不相聞,安怪常參差!
舉頭見明月,明月方入扉。
此時想君身,侵曉剛披衣。
君在海之角,妾在天之涯。
相去三萬里,晝夜相背馳。
眠起不同時,魂夢難相依。
地長不能縮,翼短不能飛。
只有戀君心,海枯終不移。
海水深復深,難以量相思。
賞析
光緒十六年(1890),詩人巧妙地將近代出現的新事物,與傳統游子思婦題材融為一體,以別離之苦寫新事物和科學技術之昌明,又以新事物和科學技術之昌明,表現出當時人在別離觀上的新認識。因此,《今別離》既是樂府舊題,又反映了今人——近代人別離的意識,是當時“詩界革命”和黃遵憲“新派詩”的代表作品。
從結構上看,四詩各自獨立成篇:首篇寫輪船、火車載人遠去;次寫抵達異域后,以電報向家人報平安;三寫寄相片以慰離愁;四寫思婦,欲夢佳期,而東西半球晝夜相反,眠起不同,佳期難夢。但在內在邏輯上,四詩又一線貫穿,首尾相銜,是一組小型組詩,表現了“今別離”的特點和近代人相思別離的全過程。
古、今別離的不同,首先在于別離時所用交通工具的不同。不同的交通工具所激發的離情別緒,就有快慢、濃烈、強度和類型的不同。第一首詠火車、輪船,即以古代車舟反村,以當今火車、輪船的準時、迅速,表現近代人離情別緒的突發與濃烈。全詩的核心是一組對比——
古亦有山川,古亦有車舟。車舟載別離,行止猶自由。
今日舟與車,并力生離愁。明知須臾景,不許稍綢繆。
其中有發車之準時:“鐘聲一及時,頃刻不少留”。有馬力巨大的“萬鈞柁”,不畏打頭石尤風,決無“愿得篙櫓折,交郎到頭還”之可能性。其迅疾:“送者未及返,君在天盡頭”,“望影倏不見,煙波杳悠悠”。故其離情,既不似李白“孤帆遠影碧空盡,惟見長江天際流”之緩慢;更無鄭谷“數聲風笛離亭晚,君向瀟湘我向秦”之從容,倏忽之間,人已不見,此時便只能看一個“快乘輕氣沖球“(海上飛艇)的愿望而已。
既已別離,輒起相思。相思何以慰——朝寄平安語,暮寄相思字。遂過渡到詠電報的第二首。
“朝寄”、“暮寄”,尋常家書而已。但馳書之快,迅疾如電,又與通常家書不同。其不同處有四:一非君手書;二無君默記;三無親呢語;四經“三四譯”,已難盡如人意——實是近代電報通訊的特點,以思婦的口吻道出,又貼切、自然而有新意。更有甚者,“只有斑斑墨”以下六句,詩人竟以南朝樂府民歌中諧音雙關的藝術手法,以斑斑墨、門前樹及江南水鄉常見的藕與絲,來描寫與電報有關的電訊器材和電訊設施。“斑斑墨”,寫的是電碼;“兩行樹”,寫的是電線桿;“中央亦有絲”,借蓮藕之絲寫電線中央的銅絲;“兩頭系”,寫的是相隔萬里之遙的兩座電訊大樓。藕斷絲(諧思)連,僅是諧音比喻;而電線絲卻真的.能傳遞相思之情,這比借絲之喻又進了一層。整首詩以思婦接到遠行丈夫電報來馳騁想像,展開內心獨白,把相思之情與電報的特點高度融合在一起,如劉燕勛所說:“結想俱匪夷所思,直入化境矣。”
別離愈久,思念愈切,慰爾相思,除電報外,還寄來照片——開函喜動色,分明是君容。遂又寫照片。
古代別離,雖朝思暮想,卻不能面見。經過長時間的別離,倘若“今日見君面”,則一定是夫妻重逢,“既見君子,云胡不喜”。那時的通訊往來,常常是片言只語,雁字魚書而已,感情的表現形式也僅是“客從遠方來,遺我一端綺”或“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雖有“畫圖省識春風面”的方法,卻從不用在“—種相思,兩處閑愁”上。近代則不同,因為出現了照相術,故能見照片上的的“君面”,雖然不是真的相逢。不過,即使把“君”的照片與自己的照片懸掛在一起,以便“汝我長相從”,但實際上仍隔著千山萬水,別恨無窮。或者不如說,由于收到“對面不解語”的照片,反更易惹起自己一般濃濃的相思離別之情。于是,此首便由“自非夢往來,密意何由通”轉入第四首。
思婦收到電報,怨無尋常并坐語,況經三四譯;收到照片,恨對面不解語,仍覺憂心忡忡,自覺“密意”難通,于是寄希望于“夢”。忽然,她又想到,由于“君”與“妾”之間“相去三萬里,晝夜相背馳。”晝夜既相背,眠起即不同,“恐君魂來日,是妾不寐時。”妾處“舉頭見明月”,君處“侵曉剛披衣”。彼此既不相聞,故“魂夢難相依”。連夢也做不到一塊,這比起以為“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相思可以“夢佳期”的張九齡,以及自信“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蘇東坡來,不僅“以至思而抒通情,以新事而合舊格,質古洲茂,隱惻纏綿”,且確是詠古人未見之物,發古人未發之情,“辟古人未曾有之境”(陳三立語)。
這組詩的佳處,自然還不止以上所說,詩人以其深厚的古典詩歌修養,將新事物成功地溶入古典詩歌的氛圍中,也是本詩的特點之一。不過,那些彌漫著古色古香的詩句,在本詩中只起著“舊瓶”的作用,未能與其所裝的“新酒”媲美,所以,限于篇幅,這里就不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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