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對酒》的賞析
曲江對酒
杜甫
苑外江頭坐不歸,水精宮殿轉(zhuǎn)霏微。
桃花細逐楊花落,黃鳥時兼白鳥飛。
縱飲久判人共棄,懶朝真與世相違。
吏情更覺滄洲遠,老大徒傷未拂衣。
【解釋】
坐在曲江邊芙蓉苑外,久久不歸。水精宮殿變得迷迷蒙蒙。桃花隨楊花一同零落,黃鳥與白鳥一起紛飛。終日縱酒,早就甘愿被人嫌棄。懶于上朝,確實有違世情。因為微官縛身,越發(fā)不能解脫。今已老大,徒然為當初未能拂衣歸隱而傷悲。
【詞語解釋】
霏微:朦朧。
滄州:水中綠洲。
老大:年老。
逐:追逐、追隨。
兼:與、共。
桃花細逐楊花落,黃鳥時兼白鳥飛。
這兩句是說,桃花追隨著楊花一起輕輕飄落,黃鳥不時與白鳥共同高飛。“細逐”、“時兼”四字極寫落花輕盈無聲,飛鳥歡躍和鳴,生動而傳神。短短一聯(lián),形、神、色、聲、香俱備。空閑寂寥才留意于鳥飛花落,襯托出詩人當時仕途失意,懶散無聊的心情。
【詩文賞析】
這首詩寫于乾元元年春,是杜甫在長安居住的最后階段的作品。一年前,杜甫只身投奔李亭,得職左拾遺。因為宰相房琯罷職一事而上書鳴不平,激怒肅宗,遭到審訊,以后,他的職位有名無實,未見重用。
詩人微官縛身,空懷報國之心,卻無所作為,虛空寥落之際,將失望與憂忿寄托于花鳥清樽。頷聯(lián)描繪的是暮春景色、形神兼有、色香具備、生動傳神,同時也反映出詩人空閑無事,留意花落鳥飛的懶散無聊的心境。
曲江,即曲江池,故址在今西安市東南,因池水曲折而得名,是當時京都的第一勝地。前兩聯(lián)是曲江即景。“苑外江頭坐不歸”,苑,指芙蓉苑,在曲江西南,是帝妃游幸的地方。“坐不歸”,表明詩人已在江頭多時。這個“不”字很有講究,如用“坐未歸”,只反映客觀現(xiàn)象,沒有回去;“坐不歸”,則突出了詩人的主觀意愿,不想回去,可見他心中的情緒。這就為三、四聯(lián)的述懷作了墊筆。
以下三句,接寫坐時所見。“水精宮殿轉(zhuǎn)霏微”,水精宮殿,即苑中宮殿。霏微,迷蒙的樣子。在“宮殿”、“霏微”間,又著一“轉(zhuǎn)”字,突出了景物的`變化。這表面上是承“坐不歸”而來的:久坐不歸,時間已經(jīng)快到晚上,所以宮殿霏微。但是,下面的描寫中,卻沒有日暮的景象,這就透露了詩人另有筆意。浦起龍《讀杜心解》曾將詩人這一時期所寫的《曲江二首》、《曲江對酒》、《曲江對雨》,跟作于安史之亂以前的《麗人行》作過比較,指出:“此處曲江詩,所言皆‘花’、‘鳥’、‘蜻’、‘蝶’。一及宮苑,則云‘巢翡翠’,‘轉(zhuǎn)霏微’,‘云覆’,‘晚靜’而已。視前此所詠‘云幕’,‘御廚’,覺盛衰在目,彼此一時。”這種看法是有道理的。“水精宮殿轉(zhuǎn)霏微”所顯示的,即是一種虛空寥落的情景,這個“轉(zhuǎn)”字,則有時過境遷的意味。
與此剛好成對照的,是如期而至的自然界的春色:“桃花細逐楊花落,黃鳥時兼白鳥飛。”短短一聯(lián),形、神、聲、色、香俱備。“細逐”、“時兼”四字,極寫落花輕盈無聲,飛鳥歡躍和鳴,生動而傳神。兩句襯托出詩人的此時的心緒:久坐江頭,空閑無聊,因而才這樣留意于花落鳥飛。“桃花細逐楊花落”一句,原作“桃花欲共楊花語”,后杜甫“自以淡筆改三字”(胡仔《苕溪漁隱叢話》),由擬人法改為描寫法。之所以這樣改,是因為“桃花欲共楊花語”顯得過于恬適而富有情趣,跟詩人當時仕途失意,懶散無聊的心情不相吻合。
這一聯(lián)用“自對格”,兩句不僅上下對仗,而且這一句的某些字詞也相對。此處“桃”對“楊”,“黃”對“白”。鳥分黃白,這是明點,桃楊之色則是暗點:桃花紅而楊花白。這般色彩又隨著花的“細逐”和鳥的“兼飛”而呈現(xiàn)出上下飄舞的動人景象,把一派春色渲染得異常絢麗。
風景雖好,卻是暮春落花時節(jié)。落英繽紛,固然賞心悅目,但也很容易勾起傷春之情,于是三、四聯(lián)對酒述懷,轉(zhuǎn)寫心中的牢騷和愁緒。
先寫牢騷:“縱飲久判人共棄,懶朝真與世相違。”判,讀“潘”,“割舍之辭;亦甘愿之辭”(張相《詩詞曲語辭匯釋》)。這兩句的意思是:“我整日縱酒,早就甘愿被人嫌棄;我懶于朝參,的確有違世情。”這是詩人的牢騷話,實際是說:“既然人家嫌棄我,不如借酒自遣;既然我不被世用,何苦恭勤朝參?”正話反說,更顯其牢愁之盛,又妙在含蓄委婉。這里所說的“人”和“世”,不光指朝廷碌碌無為之輩,牢騷已經(jīng)發(fā)到了唐肅宗李亨的頭上。詩人素以“忠君”為懷,但失望過多的時候,也禁不住口出微辭。以此二句,足見詩人的憤懣不平之氣。
最后抒發(fā)愁緒:“吏情更覺滄洲遠,老大徒傷未拂衣。”滄洲,水邊綠洲,古時常用來指隱士的居處。拂衣,指辭官。這一聯(lián)是說:只因為微官縛身,不能解脫,故而雖老大傷悲,也無可奈何,終未拂衣而去。這里,以“滄洲遠”、“未拂衣”,和上聯(lián)的“縱飲”、“懶朝”形成對照,顯示一種欲進既不能,欲退又不得的兩難境地。杜甫雖然仕途失意,畢生坎坷,但“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的政治抱負始終如一,直至逝世的前一年(769年),他還勉勵友人“致君堯舜付公等,早據(jù)要路思捐軀”(《暮秋枉裴道州手札率爾遣興》),希望以國事為己任。可見詩人之所以縱飲懶朝,是因為抱負難展,理想落空;他把自己的失望和憂憤托于花鳥清樽,正反映出詩人報國無門的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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